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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让宫女们离开,只留荷霈莲韵照看,木然地守在床边,不知在想什麽。
原本熟睡的小鱼儿忽然挣动,双手拍打自己的头,口中呢喃着好疼,好疼。花无缺如梦初醒,匆忙按住他的手,让姑娘们拔掉银针。小鱼儿紧锁眉头,念道:“万大叔,我好疼……”
花无缺心如刀绞,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泪水一点点打湿衣襟。
“準备麻沸散吧。”
荷霈:“公子……”
“去吧。”花无缺说。
*
身体很烫,却一点都不疼了。如走马观花一般,那些深刻的或模糊的记忆重新浮现在眼前,他是局中人,又像是看客。
一阵冰雪的凉意拂过脸颊,小鱼儿伸出手,花无缺竟自身侧牵住他,含笑注视着自己。
“花无缺,我要死了吗?”
花无缺攥住他滚烫的手,“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
小鱼儿说:“你的手好凉,挺舒服的。”
花无缺道:“那我牵着你,会好受一些吗?”
“我不难受,就是有些热。”
花无缺展臂拥住他。小鱼儿汲取着对方身上的凉意,有些遗憾地说:“生死有命,可我真的挺舍不得你的,我还想看看你当掌门是什麽样的风采。”
花无缺道:“我不当掌门。我答应过你的,要陪你闯蕩江湖,就一定会守约。”
小鱼儿擡起头,呆呆地打量着他,对方虽不是现实中真正的花无缺,能在死前得到这一句话,也算安慰。
“你这次……怎的说话这麽好听?”
花无缺反问道:“我说过不好听的话吗?”
小鱼儿犹豫一会儿,笑道:“上回做梦,我说我喜欢你,你很生气,还说对我很失望。”
花无缺听罢呆滞片刻,耳根都红了。
上个梦境的事,这个梦境的人是不知道的,小鱼儿对他的茫然并不意外,双臂抱胸对他道:“你又要骂我了?说吧,我听着。”
“原来,不是错觉……”
“什麽?”小鱼儿没有听清。
花无缺重新拉着他的手,缓了片刻,看起来仍有几分羞涩和激动,“我很高兴。小鱼儿,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谢谢你能告诉我。”
小鱼儿讶异:“你不生气?”
花无缺:“不生气。”
“你愿意和我……”小鱼儿抿抿唇,“燕伯伯那里怎麽办?”
花无缺道:“等你好起来,我和你一起去说,要打要罚,我们一起承担。”
小鱼儿半是喜悦半是苦涩,心想,连这个从来不说好话的梦都开始满足他的愿望,他真的快死了。
既然如此,那就实现所有的绮念吧。
他微微倾身,吻住花无缺微凉的双唇,清楚地感受到花无缺整个人蓦地一僵,随后握住他的小臂,用力到发疼。
解毒
这几天小鱼儿一直高烧昏迷,现下喝了麻沸散,迷迷瞪瞪说起胡话,问他是不是要死了。
花无缺难得有和他说话的时候,即便心知这一天也许很快就要到来,却还是安慰说不会。
直到小鱼儿说喜欢他。
花无缺轻轻抚着他清瘦的脊背,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分辨了很久,判断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呓语。
在无双城,他就察觉到小鱼儿并不高明的追寻试探,只是他不善于揣摩人心,思考得越久,越觉得是自己多心多疑。
如今才明白,那不是错觉。
小鱼儿拽着他衣襟,“你又要骂我了?说吧,我听着。”
骂他?
自己在他梦里到底是什麽样的?
花无缺回答:“我很高兴。”
如果小鱼儿能平安健康、活蹦乱跳地对他说这些话,他会更欣喜。
小鱼儿以为自己在梦里,什麽事都敢做,什麽话都敢说,亲过一次不算,还要还他一个。
花无缺忍俊不禁,继续低头贴上去,温柔地滋润着对方干裂的双唇。同时,陌生、灼热又兴奋的感觉溢满胸膛,置之死地却不顾一切的沖动格外令人着迷,在即将天人永隔的时刻,他却迎来了新生。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的答案都不会变。
不多时,小鱼儿就已靠在他怀中安然沉睡。沧澜居的房门再次被叩响,门外传来荷霜激动的嗓音:“公子,陆公子的回信到了!”
送信的鹁鸽还是早先留在移花宫的那一只,它日夜飞行完成任务,正依在荷霜掌心里进食。
陆玄的回複相对简略,交代的事项却不少。大致是说他收到来信后查了三天的典籍,查明小鱼儿所中的毒是某种禁药,他已找到解毒药方,会亲自赶来移花宫治病。此外还罗列了一个延缓毒性的药方,所用药材皆为稀世罕见,幸而移花宫珍藏衆多,足以为小鱼儿争取十天半月的时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