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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炼药无法脱身,等到合适的时机,自会与你相见。”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笑对小鱼儿道,“江公子放心,适才的条件全部做数,你比你哥哥强得多。”
随着尖鸣的哨声,身穿铠甲的城主府侍卫蜂拥而入,将二人包围其中。
“没有什麽比性命重要,花公子可要好好思量。”
即使周围有千人万人,亦无法撼动花无缺分毫,“我不会答应任何条件。小鱼儿,你既决意帮他,我无话可说。”
身边数柄长刀出鞘,花无缺用剑鞘横空一扫,打开一条生路,以出神入化的轻功在剎那间逃出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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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豔阳高照,中原大地热烈如火,但在常年凉爽的无双城,阳光柔暖,透过窗柩投下一抹抹金黄色的光晕。
小鱼儿来到门前,从发带里摸出一根极细的铜丝,穿过门缝插进锁眼里轻轻拨弄着,很快锁便开了。
除却厢房侍女,门口没有把守的人,只有巡逻侍卫会照常经过这处园子,并没有额外增加人手。不知是陆宇缙对那把锁足够自信,还是那场“决裂”让对方放松警惕,总之无双城似乎相信了他的诚意。
小鱼儿逛遍园子,觉得无趣,又回到房间里锁上门,装成被软禁的模样。
城主说要将他奉为贵客,果真準备了一处清净远人的院子,房屋宽敞明亮,一应用品都是上乘,他想默写秘籍,还可以召侍女来磨墨。
屋子里很安静,静到能听见风吹叶落的声音。小鱼儿半编半扯地写了几张功法充样子,开始在这些上好的宣纸上画画。
他先画了只大乌龟,在下方写上江别鹤;又画了只小乌龟,写上江玉郎;最后画了只通体黢黑的,是无双城主。
涂涂写写好几张,天色已经很暗了,他出神良久,画了一棵重华殿外的桃花树,想起花无缺离去时的模样。
他又伤心了吗?
愈靠近无双城,花无缺心中负担便越发沉重,一来前路未知,二来正如争吵的那样,恩与仇缠绕交织,是世间最难解的谜题,别人开解再多,都得他自己迈过那道坎。三来便是此行目的——报仇,必然要见血,他们都知道,杀人不是愉快的事。
晚膳时他从送饭侍女那里打听到,城主府发了通缉悬赏,现下整座城大约都贴满了花无缺的画像。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无双城的掌权者都不怎麽会武功,暗中行事,得手的可能性很大。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躺在整洁柔软的大床上,小鱼儿听着草丛里微弱的虫鸣,昏昏欲睡时,窗边响起“叩叩”的敲击声。他赶紧睁开眼睛专注地听,敲击声两短一长,反複两次,是他们事先定下的暗号。
小鱼儿解开窗柩的锁,推开窗户,花无缺站在窗外,十八的月亮近似玉盘高挂天空,就在他的身后。小鱼儿愣了愣,花无缺已翻窗入内,见他一身洁白中衣,不由道:“你已经睡下了?”
小鱼儿笑道:“太无聊,随便躺躺。你怎麽找到这儿的?”
花无缺向上指了指,“我猜他肯定不会让你住在有天顶机关的地方,所以主院之外较矮的房屋,我都……上去看过,看到了你的画。”
果然他雪白的衣袍下摆都被屋瓦染成了灰色。
堂堂无缺公子竟也有当“梁上君子”的一天,小鱼儿心里发笑,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今天在正堂说的那些话……”
“若我们全部‘投诚’,势必引起他的警惕,要取得信任,像今天这般行事是最好的办法。”花无缺扫视一圈,在近旁的红木椅上落座。
“你离开城主府去哪儿了?有没有看到外面的告示?”
花无缺道:“我在祭司府,通缉令的事陆玄同我说了,我告诉他,我们……分道扬镳了。”
他们与陆玄暂时是合作关系,却不意味着和盘托出,陆玄终究是无双城的人。
小鱼儿靠着他坐下,言语间隐隐有些兴奋,“你被通缉,我被软禁,我们‘分道扬镳’,那现在算什麽?私会?”
街头画本子里常见桥段,被棒打鸳鸯的小姐书生分隔两地,难抵思念之情,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墙头相会。
小鱼儿立时又想起曾经听过的杂剧戏曲,什麽李千金裴少俊、张生崔莺莺都开始你一句我一嘴地唱起来。
花无缺并不知晓他的思绪飞到了何处,只眸中闪过一丝赧然,又缓缓移开视线,轻轻笑道:“我们这叫见机行事。”
藤蔓
的确是“见机行事”。
进城主府前他们只有一个大致计划,至于何时“决裂”,怎样行动皆是走一步看一步,却在听到乌雪草的那一刻,达成了绝妙的默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