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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坐他对面,隔着一方小小的圆桌,关心道:“阳哥,你是不是难受啊?”
“你呢?”焦阳反问:“你还难受吗?”
夏天沖着他笑:“我有什麽难受的,我又没喝酒。”
焦阳伸手,在他胸口点了点:“我说这儿。”
热风撩动夏天额前的发丝,投射而来的灯火将那头自然卷照得有些微微泛黄,发着光似的。他看着焦阳,眼睛飞快眨了几下,那处被他轻轻戳过的地方“砰砰砰”正在剧烈跳动着。
“哥……”他突然紧张,心里的那点怀疑在此刻印证,他知道,焦阳一定看出来了,心口火烧一样,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好在焦阳没有继续,改说:“头疼。”
第 12 章
喝醉的滋味不好受。
夏天心里打鼓,又不落忍,嘴唇几张几合,憋出一句:“那你早点回去睡觉吧。”
不知怎麽想的,焦阳不仅没应,反而问了句:“这是逐客令,赶我呢?”
给夏天说得不知怎麽接了,也不敢问。
这是又怕上了。
焦阳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头一歪,从石桌前起身,手掌在夏天头上按了下,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我真是喝了不少。”
这是说自己说胡话,让他别计较。
“碗我就不收了。”焦阳松开他,说:“谢谢夏天。”
不知道喝醉酒的人说话是不是都这麽黏糊,低低沉沉还连着丝儿,听得人怪不自在。
其实这事让焦阳看出来也没什麽,夏天手里一样捏着他的秘密,这样公平。可夏天虚,单沖焦阳和席江一个大学一个宿舍的交情,他就虚得睡不着觉,提心吊胆,就怕让席江知道了。
那席江显然是个直男,还交了女朋友,他的那点心思在这种时候即便按不下去,也得藏得滴水不漏,否则传人耳朵里,即便不说什麽,也难免隔应。
夏天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头也不敢露,肉眼可见的消瘦。
幸好他们今天就走了。
余婉芝在楼上午睡,夏天心里搁着事,闭上眼睛眼皮也还在打颤。
他拎着水壶,这会儿功夫已经给花椒树浇了三次水,根儿都透了。他盯着那头焦阳的车,没留神身后,人什麽时候走到身边了都不知道。
席江想吓唬他,焦阳没让,夏天回头的时候俩人正好走到跟前。
“树都让你浇死了。”席江逗他:“想什麽这麽出神,谈恋爱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焦阳往他后肩拍了一下:“别磨叽。”
他们开车回,这个点已经晚了。继而朝着夏天擡了下脸,算是招呼过了。
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声“哥”。俩人一块回头,席江笑着问:“俩哥,你叫谁?”
夏天挺窘,壶柄都让他抠缺了一块,视线从席江挪向焦阳,定在他脸上。
“得。”席江看明白了:“小没良心的,有了阳哥就不要你江哥了,不是过去跟在我屁股后面那会儿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给夏天臊得够呛,眼睛也不敢往焦阳脸上瞧了,耷拉着盯着脚尖,脸上烧得都要融化在太阳底下了。
最后还是焦阳出声,席江这才消停。
等人走远了他才问夏天:“有话说?”
夏天擡头看他一眼,又垂下来,扭扭捏捏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时间眼瞅着不早了,焦阳倒是有耐心跟他耗,那头席江反而着急起来,站路口催了好几声。夏天心乱,让他一催,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焦阳看了眼时间,叹气道:“我不说。”他哪能看不出夏天在纠结什麽,年纪不大,心思挺重。
他看着烈日下的夏天,想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干脆再给喂颗定心丸:“我马上要出国交换,跟他见不着,也说不着,能放心了?”
“出国?”这词离夏天太远,虽然现在很多家长都喜欢把孩子送出去,他爸妈却没这个意思。他怔怔道:“那不是很远?你还回来吗?”
话题有点偏了,焦阳笑笑,只答了前一句:“远,远的厉害。”
第 13 章
夏天想象不到“远得厉害”究竟有多远,他长这麽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三亚,那年他爸难得有空閑,足足半个月的假期,带上余婉芝,一块飞过去过了个年,再来就是这了。
他没概念,但也知道,一定很远。都出国了,怎麽可能不远。
那天,他站在路口,目送越野开远。烈日当空,他也终于在这个暑假晒出了一点男子气概。
有段日子他们班里流行比黑,也不知道哪带出来的风气,不黑不够气魄。尤其暑假结束后刚开学那几天,他们班主任还乐,说不知道的以为这是非洲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