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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妈妈哭了。
她哭得好伤心,她在制止我,能不能不要再谈这件事情了,她在求我,今年过年可不可以不要来接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自己坐车来,她在劝我,喜欢是正常的,但是可不可以看準一个人的好坏再喜欢。
她在问我,“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
妈妈继续哭着说,“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的骄傲,你很听话很聪明,考上了好大学,找到了好工作,可是爸爸妈妈究竟做错了什麽,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妈妈自认为和爸爸的感情很好,是我们没有教会你健康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吗?”
“妈,我求你了……别说了……”我已经崩溃到不知道可以摁下挂断。
“妈妈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催你结婚,如果不是妈妈催你,你也不会和明絮结婚……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如果我当时不去催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明絮,对不起小沐。”妈妈已经泣不成声。
我无法想象,在千里之外的安汉,爸爸妈妈因为我究竟经历了什麽。
妈妈没有和我说话了,她只是哭着,自言自语着,后悔没有教好我,后悔没有正确引导我。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他好像抢过了妈妈的手机,干笑了几声:“那什麽,小简,别听你妈瞎说啊……你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嘛!要说错了,也是拍视频的那个人错了,他不是东西!不过爸爸还是要多嘴一句,你还是要把眼睛擦亮点。”
“爸,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拍视频的那个人是谁?”我强忍着,颤抖着开口。
爸爸沉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开口:“我知道,是周书。”
电话那头,本来哭着的我妈突然沖上前来,哭着,骂我爸在胡说,不是周书,她崩溃地喊着,怎麽可能是周书,小简怎麽可能会和周书在一起。
我爸也上火了,对她吼道:“当年不就是因为周书来了,他说他喜欢小简,你才把他赶出去的吗?!”
电话在他们手中争抢着,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噪音,夹杂着我妈的哭泣,夹杂着我爸的叹息。
我在电话这头怔住了,泪水沿着脸颊滑下。
绝望,反胃,眩晕。
怪不得每年过年时,爸妈都告诉我,不用来接他们。我以为他们只是觉得我工作忙,不好意思麻烦我,如今看来,是他们不想我出现在安汉罢了。
原来这些年来,我的事情在安汉已经满城风雨,而我爸妈拼尽全力将我护在身后,我躲在他们的背影后,自以为藏得很好。本该扎向我的刀子,全都扎在了我爸妈身上。
我之前还向妈妈开玩笑,说妈妈好眼光,其他人到他这个年纪,就都坐在茶馆里打牌打一天了,哪里会有我爸这样整天陪着我妈的男人。原来是因为我的事情,爸爸不想和其他人坐在一起。
妈妈每年都会给我织很多毛衣,我让她不要整天待在家里织毛衣,我毛衣够了,让她多出去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和她的好朋友们去散心、逛街,如今想来,她织给我的那一件件毛衣,何尝不是她替我扛住一切的证明。
突然,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她哭喊着:“你知道我妈是怎麽死的吗?!和其他人出去散步,有人告诉她了小简的事情,她本来心髒就不好,知道这件事情后直接晕过去了,她是活生生被气死的!!”
“你说这些做什麽?”我爸慌了,想要让妈妈别说了,而妈妈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睁大了眼睛,拿着手机的身体僵硬了,如至冰窟。
“电话还没关!你别说了!”爸爸沖妈妈吼着,随后,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小简,你别听你妈瞎说,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别理她啊。外婆不是因为你,你别多想。”
他随后说了什麽,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只听见了我妈的哭声,和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声。
外婆是因为我被气死的。
会给我买糖、给我织毛衣、给我买玩具的外婆是被我气死的。
那个会笑眯眯为我扇着蒲扇,哼儿歌哄我睡觉的,我最喜欢的外婆,是被我气死的。
摇啊摇,摇啊摇,一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
外婆最喜欢唱这首歌了,她哼着这首歌给我鈎了一双虎头鞋,她哼着这首歌给我腌了我最爱吃的萝蔔丝,她哼着这首歌给我炖了我最喜欢的鸡蛋羹。
外婆下葬时,我正忙于工作,妈妈等到外婆葬礼结束才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外婆走了,她说外婆走得很安详,是喜丧,让我不要太伤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