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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青阴山宣告死亡。污染匀速接近山脚下特殊部门划出的黄色警戒线範围,无数术士严阵以待,居民全部撤离山中。
就在污染触到警戒线的一瞬,漆黑石油样液体诡异停顿了片刻,而后,竟开始如潮水一般褪去。
南枝看见巫青从深坑中走出,坑底的石龟已然不见,新的山神由此诞生。
巫青看到他的第一眼,笑了一下:“枝枝,我做到了。”
他融合了青阴山之灵,以身为镇,将永世守护这里。
南枝方才意识到他经历的兇险,低声说:“是。”
“嗯?”
“你是我的爱人。”
这一战,青阴山元气大伤。许舸虽未能盗走青阴山之灵,却也从污染下全身而退,给新任山神留下永久的隐患。封印法阵被破坏,仅凭巫青一身和镇山石龟的力量,终究不是长久计,青阴山生灵开始为了山神的存续而奔波。
又十二年,朱家二少从夺权斗争中幸存,远走他乡。但他仍然被因朱家而死的冤魂和兄弟的魂魄缠身,困于过往的业障之中,整日不得安眠。许舸夺舍烂柯派后人,向朱二少献言,说青阴山有一灵宝,二少得此宝物,必能妖邪不侵,健康长寿,将青阴山灵宝吹得地上无有天上有。朱二少果然心动,按许舸的说法,将自己身上的怨灵引入青阴山的心髒,又激活聚灵法阵,引发疫气污染暴动,山神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青阴山的情况急转直下。
这件事发生时,南枝远在千里之外,正在富商云集的聚福园剪彩仪式上表演戏曲。
如果他事先知道这聚福园是朱二少名下的産业,想必不会应邀前来,毕竟有着前仇,到底不好相处。
可惜,他正咿咿呀呀唱着人间的别离与欢聚,戏台上的房梁突然燃起大火,干燥的木制结构砸到台上,一代名伶,葬身火场。
地缚灵南枝,长久被困于这里,不得超脱。
风潇萧沿着梦景一路前行,除去那些色彩鲜豔的梦境内容,四面皆是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她正寻思自己该如何脱离梦境,就看见红色袖袍一扬,穿着红嫁衣的南枝出现在眼前。
南枝看见她身影,说道:“山魈跟我说,你被困在巫青的梦里。我就进来找你,跟紧我,我带你出去。”
风潇萧忍不住问南枝:“先生,这真的是山神大人的梦吗?可我好像看见了您的记忆…”
南枝头也不回:“我和他共享山神权柄,有的时候,我们的梦境也会无意识地连在一起。”
“哦,我明白了。”
“今天的事无所谓…离开这里后,你什麽也不会记得。”
风潇萧只会记得,自己顺利找回了食梦貘,领到大佬的赏金。
一切圆满,皆大欢喜。
烂尾楼的日子如常照旧地过,仿佛什麽也没有发生,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蓝盈盈的天永不会塌。
山葬
这一年,入冬的第一场雪,比山神的桃花更先到达烂尾楼。
花洛起了床,还未梳妆 ,推开窗,一片晶莹的六角形雪花在她手上融化成水渍。花洛望着水痕怔愣半晌,旋风一样沖下楼:“阿婆…下雪了。”
谷婆婆慈祥地看着花洛:“嗯,下雪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
花洛急忙道:“可是大先生…”
谷婆婆说:“枝枝会陪着小青,没事的,阿洛。我们做过约定,不是吗?”
花洛说:“可是他们…会守信吗?”
谷婆婆:“我相信会的。”
南枝反常地整日站在窗边,欣赏雪花飘落的景象。他今天打扮得很精心,连头发丝都是妥帖的,光彩照人,像是要去见心上人。
他没有吃零食,也没有喝茶,只静静地看向很远的地方。
特殊部门忙得不可开交,黄毛男幽怨地举起外勤安排:“为什麽又是我俩去,呃,参加葬礼?”
长发女答:“因为没人想去,皮球踢来踢去,就丢给我们了。”
黄毛男抓抓头发:“淦!”
一匹大虎驮着一个矫健的少年,走出了昌家岭地界。无数势力暗流涌动,祂们来自四海八荒,向着同一个目的地:青阴山。
南方的雪少见,到傍晚时,地上积起薄薄一层。明月无言,照着那个孤身离开烂尾楼的红衣身影。
青阴山一带,曾经有过“山神娶亲”的怪谈:
在青阴山没彻底封山之前,每逢黄历纸上写着宜嫁娶的日子,就有独脚的山魈出来游蕩,大晚上,擡着一顶红轿满山跑。
以前住在附近村里的老人都说,是山神在找祂的新娘。
在这个雪夜,山神的新娘,烂尾楼地缚灵穿上鲜红的喜服,沿着生前走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回到了青阴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