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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觉——沈度,这个古怪的皇帝,到底为什麽要篡改历史,变更时间?他是为了什麽?难道就是想要迷惑后世之人麽?
而他既然可以篡改史书,那麽庄瑟的终点根本不是“七二九年”。他那麽忌惮庄瑟,当然是想在用完他之后,立刻杀了他吧。
什麽丰盛筵席……只有鸿门宴而已。
白邵雪胸口一震,心中猛颤,他已经忍了很久很久,就在等待一个时机。而今天,就是他等待的时机。他脑中划过一丝清明,随后擡眼去看代皇帝。代皇帝看起来身体并不好,白邵雪几乎都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在位三十余年。
可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没有那个可能了。
目光就像是利剑,可代皇帝像是看不到,眼神都是灰暗和平静的。
白邵雪莫名感觉到了几丝可悲,但他已经从椅上站了起来,沖着代皇帝走了过去。
除了沈系,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向温和的淳王为何突然起身,更没人能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淳王袖口之中藏着锋利匕首,上面甚至裹着毒药,生怕不能将代皇帝一击毙命。
而这把匕首,在一晃眼间,已然插入代皇帝心口。
又深又狠。
整个暖阁死一般的沉寂,而后不多时,跟在代皇帝身边的太监惊叫出声。不过白邵雪像是听不见,他看着代皇帝,看到他的眼睛从带着光彩到暗沉一片,看他唇角汩汩涌出鲜血,看他甚至不能呼吸上来一口气。
代皇帝死了。
这是谋划多日的计划,还真的让自己做成功了。
本该是喜悦的,为什麽自己偏偏一点情绪都没有?代皇帝——沈度,他死了,所有人都得救了。阿系不会死,小庄不会死,所有活着的人,都不会死。
可,为什麽?
为什麽这麽简单?为什麽自己反而颤抖了身体?
为什麽……为什麽听到了阿系的声音?
暖阁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一个卫兵进来,更没有人上前阻拦他、压制他。
仿佛他就是戏台上的戏子,专程为衆人演了一出滑稽剧看。
白邵雪只觉得自己心口跳得厉害,就像是夜间行路的旅人,忽然遇上了致命的毒蛇。
他僵硬的站着,雪白狐裘上染着沈觉星星点点的血迹。
阿系开了口:“多谢你,小白。”
“梦寐以求多年,我终于看到了这一幕。”
他低低笑了起来,哪有什麽身体不适,哪有什麽咳疾,哪有什麽成瘾。
“对不起。就算咱们关系如此好,可你杀了人……还是要被关起来。”
他话音刚落,暖阁的门打开了,寒风涌了进来。
卫兵们鱼贯而入。
第八十九章 怜悯
他不太懂,所以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在暖阁之中发生的、那啼笑皆非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一丝浪花都没有激起。而在这皇都之中,大抵也没有什麽人会关心并不重要的淳王的行蹤。
白邵雪尚且记得,自己被灌下了什麽药,昏昏沉沉的,有点像用来安定的东西。这东西药效竟然很久,久到他仿佛以为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然后,他灵台逐渐清明,眼前的事物逐渐聚焦。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关在什麽不见天日的地方,但在看清周遭的时候,他反应过来,这里压根就是乾清宫内殿。
是帝王居所。
光线让他不由缩了缩眼睫,手腕轻轻一动,发出了些许稀碎的响声。白邵雪投眼过去,发现自己其实是坐着的,却被铁链锁住了手脚。
铁链们互相敲打的声音有些熟悉,他微微一怔,随即想了起来。
原来沈觉那些宽袍大袖之下,隐藏的就是这个东西。
他发出如此声响,不仅唤醒了自己的神智,更是让另一个人注意过来。这里毕竟是内殿,没有什麽可以直接彰显身份的高位,只有一张并不算非常大的龙床。而那个人也没有歇息,反而是坐在塌上、靠着床栏合眼。在听到铁链之声后,他动了动皮肉,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不过这麽一眼,正巧和白邵雪直直对上了。
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开口,只是这样看着对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白邵雪看着那分外熟悉的眉眼,终是心头一梗,嘶哑低声询问:“阿系……这,是怎麽回事?”
坐在龙床上的沈系忽然直了身子,还拢了拢自己的衣裳:“问这个有什麽意思?像小白这样聪明的人,已经全都明白了吧。”
他突然笑了笑,就像是从前:“不过我也不想和你打哑谜,那样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六弟是个孝顺孩子,也是个没什麽野心的孩子。所以只要控制了他的母亲,再用五石散控制他,一个非常好用的傀儡不就诞生了麽?”沈系徐徐说来,就像是在说一个和他并没有关系的故事:“你也知道,那种瘾上来,世上没有谁能克制得住,他为了缓解痛苦,必须听我的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