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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声音哽咽。
我却听入了迷,催他赶紧说下去。
实际上,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和祁驯一直追问我,哥哥离开的那四年时对他的思念。
相同的话,我们百听不厌。
算起来,我们算是哥哥留给对方的遗物。
他这次却停了很久,才说,“他说,你从小就爱在生日那天吃一碗长寿面,他不在了,以后,我给你做。”
我小声说,“骗子,我从来不吃长寿面。”
祁驯说,“我知道,他走了,我给你打电话后,就爬上顶楼了,我想跳下去。”
我愕然,“你为什麽没有跳?”
他眼神黯淡,“他让我给你做长寿面。”
我想起自己说过很多次,我不吃长寿面,你是不是改了哥哥的……哥哥最后的话!
这些话与哥哥的想法相悖,每一次我这麽说,哥哥应该都在天上急得团团转吧。
因为这话等于……去死。
祁驯偏头,“你自责了?”
我当时就气得两眼冒金星,看吧!我就说不能对这人有一句好话!
他却不在意,“这是他给我的第一道枷锁,可是你算什麽枷锁,就算我死后你把我挫骨扬灰,我想死,也没人拦得住。”
我抹了把脸,凝望他,“还有别的话?你为什麽不给我说?”
他说,“因为以前是只留给我一个人,但现在嘛……”
我背后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他却转头说,“冷瑜,二楼有一封给你的信。是林衍亲笔写的。”
我站起来就要往上沖,两步跨到楼梯口。
祁驯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是要一年后你才能打开。”
我站在原地,脖子僵硬,“是你设置的吧?”
哥哥怎麽会设置一封四年后才开的信,一定是祁驯设置的!
“我找人打开它。”我扔下这话就要走。
祁驯笑,“会自动销毁。”
我不敢动了,我不敢赌。
哪怕只是万一。
我走过去,居高临下看这个和我相互憎恶了六十多年的人,“他给你留下的也是这话吧。”
他没有回答我,双眼看着落地窗外哥哥和花生的墓碑,嘴唇微微张开,擡手。
似乎哥哥回来了。
现在,哥哥留下的,唯一能说话的遗物,没有了。
我再也不能从旁人嘴里,听一听哥哥对我的关心了。
我拖着脚步上楼,打开书房门就看到了一个盒子。
祁驯大约不希望他死后我还在这里转悠,所以特意準备了盒子。
我输入哥哥的生日。
机械的声音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回蕩。
【密码正确,但请于三百六十五天后重试。】
我愤愤捶桌,抱着盒子沖下去,打电话找专业人员来开锁,但得到的都是那句话,会自动销毁。
我送走了所有人,坐在祁驯对面。
那碗我没吃完的面还摆在茶几上。
我端起来,慢慢吃了口,冷了坨了,不好吃。
可这将是最后一次,我吃到和哥哥有关的食物了。
我很快吃完了,汤汁也喝干净。
我用餐巾摁了摁嘴角,低头摆弄盒子,“我不喜欢吃面,他让你给我做面,大约是……
“有一年,我们被绑架了,他带着我逃出来,在一处农房生火做饭,做的就是面。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他在提醒我,要活下去。”
我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煞费苦心,用心良苦,我这个哥哥,温柔又绝情,他明明记得那麽多,可是我却从未在他的身上讨到任何一点点,爱情的关怀。”
没有人回答我,我自顾自说着,祁驯躺在那里,勉强当一下我的听衆。
我这份感情,从来只能说给墙壁听。
——我自小就知道,我有一个很疼爱我的哥哥。
父母工作忙,他是我第一个会叫的人,也是我此生不能宣之于口的爱人。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哥的感情不对劲时,是十五岁那年。
我梦里全是哥哥,他扬起的脖颈,低落的汗珠,和鲜红的唇。
醒来后,我躲了两天不肯见他。
他就把我堵在门口,一个巴掌甩在我后脑勺上,“你是不是有病?躲我干什麽?你又干什麽蠢事了?劝你最好早点说,不然妈给你上家法我不保你。”
他站得太近了,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洗衣液味道,明明我们用的一样的,可为什麽他的这样好闻?
他见我不说话,又给了我一巴掌,“上车,今晚再和你算账。”
我痛苦地蹲下,不是被打痛的,我是不敢动,我半身都是僵硬的,怕在他面前失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