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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不过寥寥数十人,贺枕书不说全都了解,但大部分是有所耳闻的。
而那其中姓秦的,据他所知……只有一位。
他是……
贺枕书意识到了什麽,一时错愕,竟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他们身后,钟钧同样微微蹙眉。
景黎方才讲故事时,他在院子里也听了一耳朵。
不过,他平日不怎麽关心科举,也不知道那县试案首都有些什麽人。
但这个秦姓,他可太熟悉了。
最近成天去他府上,还变着法找人引荐,要与他见面的那位内阁要员,不正是姓秦吗?
之前他是不是听谁说过,这位景公子与他夫君现在常年定居京城,是近期有事要办才回到江陵来着……
钟钧恍然醒悟,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钟先生,您要去哪里?”
秦昭似乎早有预料,赶在钟钧迈出房门前悠悠开口:“裴小公子尚未醒来,您这就要回去了吗?”
钟钧神情稍僵。
他若无其事般转过头来,轻咳一声,道:“长临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我……我想起府上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一趟。小书,你照顾好长临,改日我再来看你们!”
他说完又想溜,秦昭却道:“钟先生请留步。”
一身素雅布衫的男人神情丝毫未改,他不紧不慢走到钟钧身边,朝他拱手见礼:“鄙人秦昭,现任内阁学士与工部左侍郎,奉圣上之命督办海航船建造事宜。”
“秦某先前已向钟先生府上递过拜帖,却因钟先生事务繁忙,始终未尝得见。今日在此一会,不知钟先生可否赏脸,与秦某聊上一聊?”
他言辞恳切,从态度到言语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钟钧默然不答,万籁俱静中,只有景黎恍然大悟:“哦,难怪我之前就觉得钟先生这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这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位脾气不好的名家大师?!”
贺枕书:“……”
钟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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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日之前,秦昭其实也不知道,他一直要找的钟钧大师,原来早已经与景黎见过面。更加不知道,景黎在云观寺结识的两个朋友,正是钟钧大师的徒弟与其夫郎。
不过,钟钧大师近来收了一位出身贫寒,却天赋超群的少年木匠做徒弟,在营造司已经尽人皆知。
裴长临恰好是个木匠,而他的老师又恰好姓钟……
这事若是落在别人身上,秦昭或许还不敢轻易断定。
但那可是景黎。
这种误打误撞的奇妙好运,在他身上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总之,今日来到景和堂,听见景黎向他介绍这位先生姓钟时,秦昭便几乎可以肯定,这正是那位机巧大师钟钧。
没有一上来就向对方表明身份,不过是担心他这朝中大臣的身份暴露,会让那两个来看病的少年産生不必要的心理压力。
这也是景黎先前没敢告诉贺枕书实情的原因。
至于现在,既然手术已经顺利完成,就没有什麽再隐瞒的必要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秦昭自然不会轻易放钟钧离开。他那边有礼有节地将人“请”去偏院细聊,为避免谈话不顺利,还煞有其事地捎上了自家仍蒙头蒙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小锦鲤。
转眼,屋内就只剩下贺枕书一人。
房门被从外面轻轻合上,贺枕书在床前坐下,久久没有回神。
那个人……是秦昭。
是在江陵府声名鹊起,影响了大批学子走向仕途的状元郎,秦昭。
若要论起对贺枕书影响最为深远的人,除了他爹爹之外,便莫过于这位秦大人了。
他爹让他爱上了诵读经典、与诗书为伴,而秦昭,虽然在文人圈中受人追捧不过近几年的事,但他的书法造诣、文学功底,皆令贺枕书分外仰慕,甚至偷偷当做範本模仿学习。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机会见到对方,而且……对方还治好了裴长临。
这就是景黎故事里所说,在关键时刻被好运击中的感觉吗?
可这惊喜,未免也太过头了。
贺枕书望向床上沉眠的人,难得有些晕头转向,就连裴长临至今尚未醒来的紧张感都被沖淡了几分。
他靠近床边,小心翼翼握住裴长临的手,把脸埋到对方冰凉的掌心。
许久,才小小声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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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对裴长临身体状况的判断相当準确,一个时辰后,裴长临服下的假死药药效散去,他脸上逐渐恢複了些许血色,呼吸平稳,身体也重新暖和起来。
而他正式醒来,已是当日黄昏时分。
四肢尚未从假死与长久的安睡中恢複知觉,裴长临率先感知到的,是胸口传来尖锐的刺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