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天午后,贺枕书刚到食铺,就被裴兰芝叫去了。
贺枕书望着摆在面前的笔墨纸砚,又瞄了眼自家阿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真要写啊?”
裴兰芝板着脸,神情坚定:“写。”
贺枕书犹豫又犹豫,尝试解释:“姐夫肯定不会故意不回来的,多半是有什麽难言之隐,他……”
“难言之隐?这都多少天了,他娘是把他腿打断了,还是把他舌头割了。不让他人回来,送个信儿都不会?”裴兰芝冷声道,“不回来就罢了,真当我离不得他。”
裴兰芝催促:“快写,一会儿等陈瘸子来送菜,就让他把休书捎去南槐村,今儿个我非休了那姓周的!”
“可是姐夫他……”
“写!”
就算已经相处了这麽长时间,裴兰芝一板起脸,贺枕书还是不敢招惹。他磨磨蹭蹭拿起笔,蘸了墨,在纸上缓缓写起来。
素来提笔能做诗文的贺家小少爷,头一回将一封书信写得这般磕磕绊绊,一句话能错好几次。
裴兰芝拧着眉在他身后看着,正想说什麽,忽然听得大堂外头传来吵闹声。
“掌柜的,掌柜的!”张柱子急匆匆从外头跑来,“外头有人来闹事,你快去看看吧!”
裴兰芝皱眉:“什麽人,敢来我这里闹事?”
“他说他是……”张柱子犹豫一下,“他说他是远哥的弟弟。”
第56章
“裴兰芝你无情无义,枉我周家待你这麽好,你竟恩将仇报!”
食铺大堂内,一名身形消瘦的少年坐在大门边上,扯着嗓子撒泼哭闹。
“各位街坊邻居评评理,我娘前些天还好好的,可裴兰芝刚回了趟娘家,就把我娘气得卧床不起,整整五天没下得了床!”
“我二哥人老实,不愿与人起争执,我气不过,特意来青山镇讨个说法!”
“裴兰芝,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这生意你别想做了!”
他一张长凳横在店门旁,将进进出出的客人全都挡住。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少年刚叫嚷了几嗓子,铺子内外便都围满了人。
贺枕书跟着裴兰芝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正想上前,却被裴兰芝拦住。
“周三郎,你在这儿乱喊什麽呢?”裴兰芝倒也不着急,兀自走上前去,“我要给你个什麽说法?”
女子态度气定神閑,甚至带着点微笑,气场却丝毫不弱,顿时将对方的气势压了一头。
周季缩了缩脖子,瞧了眼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仿佛又来了点勇气,继续高声哭诉:“我娘现在瘫在床上了,我哥也不要你了,你说该给我个什麽说法!”
“你娘瘫了?”裴兰芝神情丝毫未改,“那就奇了怪了,我瞧着她老人家精神挺好啊。前几天不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有爹生没娘教,骂我臭不要脸拐走她儿子吗?”
她笑了笑:“不能又像前几天那样,是装病骗我们回去吧?”
她此言一出,周围人顿时议论起来。
周家裴家都不是青山镇本地人,旁人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恩怨。但这两个月,裴兰芝在这里做生意,和街坊邻居的关系都不错,从来没闹出过什麽矛盾。
裴兰芝为人实在,不似那些斤斤计较的生意人。每回铺子里出什麽新菜,她还会派伙计给周围铺子送一些,免费让人试菜。
比起这忽然跑来闹事的小叔子,衆人心里那杆秤,自然是往她那边偏的。
何况,再有多大的矛盾,也不能用人家早逝的亲娘来骂人。
骂得也忒难听了。
还装病,谁摊上这麽个婆婆不糟心?
衆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数落起周家人的不是,反倒没人在意周家大娘是不是真的卧病在床。
周季面上挂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谁、谁装病了,你怎麽凭空污人清白!”
“不是装病?”裴兰芝道,“那天周大来找我,说你娘高烧在床,就想见周远一面。那时铺子里客人不少,许多人可是都听见了。”
人群中适时有几个声音,议论起几天前是有这麽回事,那时还闭店了半日,听说就是回去探望周家大娘了。
周季:“那、那又如何?”
裴兰芝一笑:“可你刚才说,你娘先前还好好的,是我回去探望,才把她气病的。”
周季:“……”
他的气势彻底弱下来,含糊道:“她原先是病了,只是没那麽严重……你别信口胡说……”
他不占理,却仍然不肯就範,又梗着脖子道:“以前的事暂且不论,我娘就是被你气病了,你得赔钱!”
这就是最终目的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