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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兰时察觉到地宫里来了人的时候,入目的便是满眼的红,红得耀眼,红得夺目。
穿着嫁衣的人,渐渐显出身形来,一步步向他走来。
兰时这才在昏暗的烛光中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他不是不吃惊的,可他只是愣怔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来人向他走来。
兰时以为,萧然会从他的魂体穿过,然后去到梓宫面前,去瞧他的尸身。
可未曾想,临到萧然要接触他时,萧然竟然没有直接从他身上穿过,而是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默默啜泣,暗哑着声叫他:“兰时,我来嫁你了。”
兰时颤抖着身体回抱住了萧然,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怎麽能瞧得见我,还能抱住我的?我如今…”
萧然仰头笑道:“我知道,你不必说。我服下了春归丸,以后可以看得见你和摸得到你了。”
兰时了然,“是度风帮你的?”
当今世上能做到这一步的,非凡人可比。
萧然点了点头,“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兰时温柔一笑,吻在他眉心,“自然,我妻贤惠。”
萧然红了眼眶,“夫君。”
“你原谅我了?”
兰时垂眸,轻笑一声:“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那时年轻执拗,钻进了死胡同,如今千帆历尽,我还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你虽未给我名分,可皇后凤印,你早便让王德福送到我宫里,我虽无名却有实权。后宫之中,无人能奈我何。便是裴昭和萧玦也不行。”
“你从未叫我去侍疾,那日王德福来的实在蹊跷。”
“你临去秋猎前,将大半影卫都留给我护身,还将冷宫密道的方位告诉我。你将什麽都做得妥当了,却唯独不肯告诉我你的密谋,我想你并不是不信任我,只是希望我独善其身,什麽都不知道的离开,对吗?”
萧然含泪点头,“对不起,我不该瞒你,可我舍不得你陪我一起死。”
兰时轻轻用指腹为他抹去泪珠,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轻声道:“不必道歉,我从来都不怨你。可你若当真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化作厉鬼时,我满心仇怨,都不舍得伤你,如今我已知真相,便更舍不得。”
兰时永远会为了他爱的人心软和妥协,这便是度风当时笑骂他恋爱脑的原因。
兰时轻哄,“莫哭了。”
哪知萧然哭得更兇了,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兰时,委屈道:“那你为什麽还藏起来,让我找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难过得快要死掉了,我要是再找不见你,怕是要死不瞑…”目。
他还没有讲完,就被兰时捂住了嘴,“嘘,话不要乱讲,我的然儿会长命百岁的。”
萧然小声道:“没关系的,是人是鬼,我都陪着你。再也不分开。”
兰时挑眉戏道:“不要你的江山和百姓了?”
“不要了,大齐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派盛世气象,不再需要我了。可我的兰时需要我。我的夫君需要我。”
话锋一转,萧然又质问道:“你还未曾回我,为什麽要走?”
兰时只好无奈道:“我也不想啊,皇宫龙气太重,为了不魂飞魄散,必然留不得。”
萧然并不相信,“那你可以托度风告诉我,你在何处,我好去寻你。可你没有,你谁也没有告诉。”
“人鬼殊途,我不想你因为我,抛下一切,我想等你,了却尘俗的一切,真真正正的做一回萧然,真真正正的做我的妻……”
“所以,我来了皇陵,一切的终结之地等你,一年,十年,二十年…我总能等到你的…”
萧然又落泪了,怎麽也止不住的掉泪珠子,兰时见了十分心疼,欲用袖子为他拭泪。
哪知萧然抽抽搭搭地从衣襟里取出那方绣着白茉莉的素帕,带着哭腔说:“用这个。”
兰时见了,带着宠溺的笑接过那帕子,用帕子为萧然拭泪,“难为你还带着,绣的实在不算好看。”
萧然有些生气,“胡说,我瞧着实在美丽。”
兰时揽他入怀,轻笑:“嗯。”
怀里的新娘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到底为什麽,要给那本书改名叫《参商》?”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你不想与我相见麽?”
兰时神色自若地看着地上的铺摆开的绣着鸾凤和鸣的衣摆,笑道:“度风告诉你了?”
“嗯。”萧然从兰时怀里擡起头来。
“因为,茉莉与参商,天生一对啊。”
“茉莉,茉莉,请君莫离。”
“参商,参商,参商不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