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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麽不想我搬走啊——”他拉长了调子,在谢余紧紧追随而至的目光里,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侧头提议道,“这样,你求求我,或许我就愿意为你留下来了。”
他看向目光专注的谢余,继续笑吟吟地道:“怎麽——”
“我求求你。”
谢余看着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出这句话,深黑的眸里不知道何时亮起了一道光,唯独倒映出江觉厌一个人的身影。
他认真地重複:“我求求你,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
江觉厌的表情顿住了。
他不是没想过谢余会应下他随口的撩拨。
江觉厌只是以为,周围有那麽多人,谢余不会那麽轻易地说出那句话才对。
但是谢余就是那麽轻易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江觉厌的目光淡淡地瞥向身后不自觉放慢了动作的工作人员,察觉到雇主的目光,原本磨磨蹭蹭想看现场八卦的工作人员立刻加快了脚步,飞快离开了现场。
他们搬走了许多大件,身后的房子是空落落的,走廊里也是空落落的,一时间这片天地里,只有江觉厌和谢余两个人存在。
江觉厌顿了下,看向了谢余。
谢余也在看着他。
那麽专注地,唯一地,又似乎有些期冀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那原本暗沉沉的眼睛,好像也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拥有了生机和光亮。
江觉厌几乎就要心软,予以他肯定的答案。
他当然可以为谢余留下来。
他本来也没想真的搬走。
他只不过是想要……
想到最后,江觉厌的目光闪了闪,那点心软被他果断地按在了角落里。
对待谢余善于忍耐的人,只有把他逼到绝路,他才会愿意彻底撕开那些虚假的僞装,坦诚地拥抱江觉厌。
现在,离江觉厌的目标只差一步之遥了。
而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江觉厌清楚地知道,恐怕他再也提不起这样折腾谢余的心了。
江觉厌面对谢余,能够这样冷下一次心,就够了。
这已经要把江觉厌对谢余一辈子的无情都给用完了。
所以江觉厌想,这真的是一件亏本的买卖。后半辈子,如果谢余提出什麽过分的要求,他恐怕都无法拒绝了。
因为他已经拒绝过那麽多次谢余了。
可是谁让,报酬是他想要的呢?
江觉厌想着,看向谢余的时候,说出了与心中温柔截然不同的回答。
他的嘴角还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又那麽残忍,“还是算了,谢余。”
“你该开始你新的生活了。”
谢余眼里那点微弱的光灭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着江觉厌,谭水结了一层冰,又崩裂成了碎屑,一片片的,落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四溅起血液。
可血液和黑暗融为一体,也就不引人注意了。
但是江觉厌却看到了,就好像过去那样,他总能注意到谢余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哪怕再不引人注意也是如此。
江觉厌的心为此颤了颤,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什麽,什麽都好,大抵是不要谢余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在他开口之前,谢余垂下眸,先说话了。
“那今晚可以请你吃个饭吗?”他低声地道,像是在请求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人一样卑微,“以后可能就没那麽容易见到了。”
“……当然可以。”江觉厌应了下来,语气状似十分轻松地道,“一顿饭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谢余点了点头,看向江觉厌,神色好像又恢複了往常,平静地道:“我会準备好你喜欢吃的饭菜的。”
事情好像又恢複了正常。
工作人员又上了楼,来来往往地开始搬东西。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好像藏着什麽无形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开始酝酿。
江觉厌隐隐发现哪里不对。
人类的本能正在告诉他,有什麽东西正在窥伺着,蕴满欲望的眼正瞄準他的喉咙,贪婪地準备着一击必中。
那是疯狂、黑暗,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的恐怖,也是偏执、扭曲,让人颤栗的爱意。
江觉厌擡起头,恰好和谢余对视。
那双深黑的眼,似乎一如既往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而在这黑暗当中……
江觉厌突然笑了起来。
他轻轻摆摆手,也没再说话,转身回了隔壁。
那让人避之不及的恐怖,正是他所期待的。
江觉厌永远不会害怕谢余。
不是因为他有多麽爱着谢余,所以心甘情愿地无视了谢余的危险,也不是因为他小看了谢余,所以认为那些危险都只不过是无稽之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