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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生活早已告诉了她一切,她却选择装聋作哑,假装什麽都没有发现。
因为她以为,那都是无伤大体的小事。
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些小事叠加在一起,终于有一天掀起了悄然大波,毁了她的一切。
不会有人比谢裁缝,更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杀人案里,所有的细节了。
每一个黑暗无光的夜晚,每一个待在这座空虚房子里的白天,都会让谢裁缝想起,那照片上血淋淋的一幕幕。
她为什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她为什麽会任由那些“小事”不断地发生,最后毁了她的一切?
毁了她的儿子,毁了她的生活,毁了他们共同的未来,毁了她所在意的一切。
谢裁缝反複地想着,嘴里喃喃着,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心中反複地想着,她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放心吧,她看着孩子想,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直勾勾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我不会让你成为你的父亲。
我会将那罪恶的血液,永远扼制在你的躯壳里。
谢裁缝想起她那被判死刑的丈夫,慢慢想道。
她以为搬离了过去的住处,改了孩子的姓氏,就可以摆脱过去的一切。
然而那罪恶的血液原来也会一代代传承。
幸好,幸好,她醒悟得不算晚。
谢裁缝慢慢地想,她会带着这个孩子一直留在这里,她会看着他,所有人都会看着他。
看着他,不会一步步行差踏错。
看着他,永远走在正确的轨道上。
正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她一直会看着他。
谢裁缝擡起头,混浊的眸子在这一刻亮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谢余,“你要记住,永远记住,不要成为你的父亲。”
“永远,永远。”
她嘴里反複念叨着,眼里流露出深刻的恨意,显然再次回想起了那个人。
谢余并不知道她是怎麽和谢诚遇到的,也并不在意。
他也并不在意“谢诚”这个从未出现在他人生里,又时时刻刻如同阴影一样永远笼罩着他的人。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谢余想,只是有一点,要让谢裁缝失望了。
谢余永远成为不了一个正确的人了。
他看着谢裁缝,平静地想。
谢裁缝渐渐止住了念叨,缓慢擡起头,看着一直站在那里的谢余。
谢余并没有躲避,平静地回望过去。
那双眼睛一如往常,毫无波澜,像一潭静谧的水,但好像又有什麽不一样了。
谢裁缝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麽,眼里浮现出一抹怯懦的恐惧。
那种恐惧太深刻了,深刻到已经被死死地写在她的骨血里、她的灵魂里,让她日夜不能寐,生死不能安。
“你,你……”她看着谢余,恐惧地发出几个声音。
谢余垂下眸,避过了谢裁缝的眼睛,不让她更受刺激,淡淡地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谢诚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如果你不想他出现在你的世界里,那麽他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会让人看着他,不会再让他做违法的事,你放心。”
“每个月的赡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我替你请了一位生活助理,负责照顾你生活的一切,可以搬来和你一起住,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电话联系。”
“需要保姆或者其它照顾,包括生病旅游等等一切需求,你可以自己找,也可以联系生活助理,这是她的名片。”
谢余把一张名片放在了红木桌上,一摞文件袋的旁边。
“如果钱不够,也可以告诉生活助理。”
谢余最后说道。
挂钟恰好在此刻敲响。
谢裁缝死死地看着他,嘴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谢余并不在意,他站直身子,转身离去。
一个文件袋被狠狠地扔过去,砸在了他挺直的背上,又无力地抖落在地,里面的东西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有一张照片,恰好落在谢余面前。
那是两个一起在空蕩蕩的走廊里罚站的小孩子,身上都带着伤,一个看上去安静乖巧,一个满脸的桀骜不驯。
拍照的人并没有怀着温柔怜爱的心思,所以照片并不温暖,反而显得压抑死寂。
从照片上看,那两个孩子,就好像被困在了时间的樊笼里。
但谢余却不自觉地柔和了表情。
他蹲下身,轻轻捡起了地上的照片,轻柔地抚摸着那个漂亮高傲的孩子,眼里溢出几分笑意。
身后的咒骂还在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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