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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顺则下了马,对挣扎着的华子邈猛踹一脚。
侯英唱白脸,他就唱红脸,呵斥道:“世子殿下还请仔细斟酌,这些江湖浪人犯下的都是谋逆死罪!你要是不知悔改,我们就只能一并抓回去,来日追究起令尊与侯府,可怜他老人家年过半百还要给你操心,你这不是忠孝两失吗!”
他们带来的铁卫足有百人之衆,不止押了华子邈和楚扬灵二人,还有路上试图反抗的且去岛人,都被拖行而来,个个遍体鳞伤,好不凄惨。
衆兵彻底将定风塔重重包围,此刻就连康戟也不在他们眼中。
塔内才飘出一声哼笑,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声线中还有一丝颤抖:“好厉害的算盘,看来弟子舍还有高手,才让你们这麽放心。本座猜猜,那边的……是‘摇光’吧?”
三更雪笑眯眯道:“逃不过世子的眼。”
“眼”字咬得很重,似在暗示什麽。
微淡的兰香、冷寒的铁鏽味交错混杂,萦在当空。
不觉中,还有丝丝血腥弥漫开来,但此地久经杀伐,人们几乎分不清那股血味来自何处。
康戟聆出异样,纵上一处拱梁,问:“秦世子,你怎麽样?”
塔中的雾气已经浓郁到不可视物,连他也不知内幕。
秦鹿道:“无碍,不算要紧。”
曲相和却笃定地说:“他瞎了。”
康戟面上悚然:“世子?!”
“要怪就怪沈呈秋吧。”曲相和愉悦地眯起眼睛,“当年是沈呈秋请慕家为你封穴,把‘多情种’囚于双目,自那时起,殿下的眼睛就是连城之宝,人尽趋之。现在却也好了,我们只是收回了‘多情种’,世子有意归降,正是时候。”
康戟怒极:“你连呈秋最后的学生也不放过?!”
曲相和冷下脸来:“是你们冥顽不灵!连天子都决意和扶桑修好,你们还有哪里不满意?如此相抗,就为了捍卫你们的‘大虞’,到底有什麽意义!”
“别再浪费时间了,”侯顺道,“衆军士听令,结玄武阵,封锁定风塔!”
侯英依然不忘劝解:“秦世子,回头是岸,您还是高贵的瑶城侯世子,陛下不会迁怒于您。待到士兵入塔,就真的来不及了。”
话虽如此,兵甲已开始徐徐移动,将定风塔层层包围。
三更雪却不再出言,而是若有所思地望向弟子舍的方向。
未过三息,曲相和也皱眉望向了那方。
不知从何时起,那边的鏖战似乎有所停歇,原本惊天动地的剑气与刀芒,以及江容的嘶吼忽然间变得毫无蹤迹,取而代之的,是四下诡异的寂静。
直到定风塔内,又响起秦鹿轻飘飘的笑声:“是啊,本座确是瞎了。”
天边隐有雷动。
所有人的耳际都啸起反常的蜂鸣。
曲相和面色骤变,双鈎齐发,和突袭的剑身相撞,半空中掠开一道破天的雷光。
来人将所抱之物往青石地上一放,长剑直指刚退三步的曲相和。
躺着的是血人一般的江容。
站着的是手持扶摇,神色冷峻的阿珉:“给他解蛊。”
侯顺急呼:“快把他拿下!”
上百兵士却只动了几步,呻吟声便已响成一片。
秦鹿清冽的笑声不再限于定风塔中,而是循风飘出了塔外:“沈呈秋给本座封穴,本座凭什麽不能解穴?”
瑶城向有风闻:
凡与世子相见,女儿倾心、男儿羞惭,老者爱怜、幼童濡慕。无一例外。
但真正的彻底的多情种者,色能诱人、声能诱人、香能诱人。
自诞生起,他们就是为了蛊惑人心而存世。
秦鹿唯有双目可以勾人,都是沈呈秋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封穴后的多情种相较势弱,除非对视,几乎不能乱人心神。
然而多情种与眼睛联结越深,限制越深,也使秦鹿越发煎熬。当多情种从双目游离,脱离桎梏的那日,就是秦鹿失去光明的时候。
天地之间,都是凝如实质的兰香。
百兵衆甲,无人不听过他的笑语。
他从白雾中缓步走出,扶着门框,雪白的乱发覆着半脸,却压不住眼中不断涌出的鲜血。
即使衣衫破烂,发丝蓬乱,依旧掩不去秦鹿傲然的风采。
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只听秦鹿含笑下令:“有劳诸位,把紫衣侯和他的爱徒,一概献给本座吧。”
原本只听令于侯家兄妹的兵士神色恍惚了瞬间。
玄武阵还未结成,他们却已大乱,纷纷涌向了曲相和的方向。
而在定风塔中,须臾刺出了一道玄影。
一刃瑕踏过衆多兵士的头顶飞身而来,却没等三更雪染上笑意,那双金鈎唰地袭向了曲相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