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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告奋勇要来帮忙的莫饮剑,倒是不知不觉就趴倒桌上,成了房间里唯一睡着的人。
将画像托付给即将啓程的赶尸人,凤曲对着几人深深地行礼。
赶尸人也都了然他的身份,忙不叠回礼。
“我们来的路上,丐帮的笑哥听说目的地,托我们给您带话。”赶尸人道,“‘近来幽州异变叠起,贤弟若有途经,千万小心。’他是这麽说的。”
凤曲默默记在心中,点了点头:“如果回程再遇到他,还请诸位代我道谢。”
寒暄之后,就到了出发的时机。
这是凤曲第一次见识海内的丧事,竟也不像想象中那样锣鼓沸天,而是静悄悄地,几个人、一口棺,就这样领走了一个身死异乡的客人。
莫饮剑难得换了肃穆的服色,看着凤曲神情悲恸,也有几分动容。
作为长辈送行的孔清兰更是不忍,和莫怜远相偕默送。满城百姓静静地走出门户,尽着白衣,仿佛一片不见边际的薄云,又如清晨四起的冷雾。
万籁俱寂,只有赶尸人轻灵的铃音摇散雾气,城门一开一合,衆人就再看不见他们的蹤迹。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城门正式开啓的时辰。
灯玄转身,对着十步宗的衆人行一记佛礼:“叨扰日久,承蒙诸位施主关照。经历濯缨阁那一战,小僧深明不足,今日决意拜别贵宗……”
莫怜远道:“大师还是再等几日吧!你师父和本宗主也有交情,这几天兵荒马乱,没能叫你好好歇息。至少给本宗主一点时间,筹备一场像样的宴会,慰劳各位救了千里县一回的侠士。”
孔清兰也道:“一则敝宗还未尽全地主之谊,实在惭愧;二则紫衣侯不过暂且蛰伏,只怕还有后乱,若他半路设伏,大师独行,恐有危险。”
灯玄却摇摇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小僧云游八方,纵是被伏也即因果,不敢嗔怨——不过,凤曲少侠今后有需,随地若有佛宗,皆可传信。”
凤曲怔了一下,但见他唇角噙笑,就知道灯玄意指是未央留下的那枚舍利。
可他也已经决定要把舍利赠还觉恩寺,对此只是摇首,没有答应。
灯玄道:“少侠与觉恩寺亦有因果,小僧不会辜负。”
说罢,也不等十步宗再挽留,灯玄提上早就备好的包袱,再度一礼,便转身扬长而去。
莫怜远重叹一声:“罢了,他们小年轻都有自己的主意!”
接着,莫怜远看向凤曲:“不过灯玄跑了,你们可不许跑。尤其是你,伤那麽重,我儿子还指着你做夫人,必须好好养着。什麽考试,什麽皇帝,都他娘的滚犊子!”
凤曲一噎,到了嘴边的告别最终没能出口。
在他身后,五十弦一直忧心忡忡地眺望天边,待到一丛黑鸦惊起,排成一行奇异的符号。
五十弦的表情变了一瞬,落到穆青娥的眼中,被她一拉:“怎麽了?”
五十弦道:“……那好像是宗内的暗号。”
“是什麽?”
“是召集人马,準备出发的意思。”
“出发去哪?”
“……不知道。他们早就瞒着我了,这回连我外逃都没人抓我。不过现在出发,要麽是情势紧急,要麽就是父亲的伤势已经大好。反正不是好事。”
莫怜远接过话头:“不可能,那一剑刺在当胸,就算没刺中心髒,也够那老家伙喝上一壶。说不定根本不是他亲自出动,而是一刃瑕代劳。算了,谁管他们!先把你们的事情办好再说。”
接着他又笑盈盈转向凤曲:“说起来,商别意的尸体里好像还有东西吧?你们真的要自行保管吗?”
“……”
映珠惊叫一声:“不要碰我!”
衆人转头去看,只见两名十步宗人将她双臂反剪,吓得映珠花容失色,含泪看向凤曲:“凤曲少侠,救救我!”
凤曲蓦地色变:“莫宗主,你这是什麽意思?”
“这丫头来得莫名,进城时也没有交上文书。虽然她说自己是商别意的贴身侍女,可是口说无凭、死无对证,为了千里县的安危着想,本宗主只能先把她关押起来,检查了再说。”
商吹玉和五十弦已然动手,和两名宗人相持不下。映珠夹在其中,又哭又叫,凤曲忙道:“我给她作证!我在瑶城就认识她,她确实是别意的人,吹玉也能作证!”
莫怜远抚摸胡须,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可你们只是认得这张脸吧?曲相和诡计多端,‘鸦’的门人都精通易容之术,万一是个假的怎麽办?”
“她怎麽可能是假的,就连记忆也都对得上,曾经我救过她,我们彼此都有印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