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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师珏碰了碰他:“礼貌些呀。”
张道长却猛地打开了偃师珏的手:“这髒手怎麽敢碰偃师公子!快快快,公子里边请。”
偃师珏蓦地僵住,在门槛外好半天不知动作。
往日都会对他热情非常的门房此刻也像看不见他,都一个劲儿地围拢了偃师玦。只有偃师玦转过头来,半是怜爱,半是得意地说:“……阿珏,你也一起。”
他怜爱这个茫然的哥哥。
又很得意,哥哥终于也要看清这些人的本质,哥哥终于要明白,世上只有他给出了全部的真心。
张道长对偃师珏的进入很有不满,但碍于偃师玦在场,终究没有多说。
兄弟二人一道坐进客厅,婢女一视同仁地上茶,张道长却始终没看偃师珏一眼,而是对偃师玦笑吟吟介绍:“公子尝尝,这是贫道新得的明前龙井。”
偃师玦不懂茶,瞟一眼偃师珏,偃师珏便接过话头:“雨前上品,明前珍品,道长果然家藏丰厚。”
张道长的脸皮抖了抖,却只是别扭地回了一个“过誉了”。
寒暄之后,偃师珏便準备磋商正事,但他也不是傻子,看得出张道长以貌取人,把他当成了不受待见的“祸星”。
所以这话只能由偃师玦去说。
犹豫片刻,偃师珏先起了个话头:“说起来,不知张道长还记不记得八年前我们兄弟生辰,曾请您来我家掐算一卦。”
张道长低头喝茶:“不错。”
偃师玦接到暗示,开口道:“当时你说我们有不祥的祸星,是不是看错卦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说法。
再大胆些,他想说这老匹夫就是讹诈。
张道长一抖,忙对他道:“岂敢岂敢!令尊对此事这般上心,贫道岂敢怠慢!你们出生那天本就天生异象,弟弟出世时还克死了生母,这种事放到谁家都是大不祥的征兆,可不是贫道看错啊!”
偃师珏沉了沉气,温言道:“道长的本领,晚辈自是明白。不过俗话说,成事在天,可谋事依然在人。虽说天意是不看好我们双子,但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协力,心意相通,不应该更加其利断金、事半功倍吗?”
“天命岂是你一个小子能看通的。”
“天命固然要紧,可人心才是关键。天命看差了不碍事,只要人心始终坦蕩正直,想必结果也不会太坏。”
“阁下莫非是在含沙射影,说贫道不够坦蕩正直?”
“不敢!道长是长辈,我们是晚辈,家父又迷信鬼神……”
张道长大手一挥,拂尘一甩,冷脸说:“迷信?鬼神?贫道和你这书都没读过,却自命清高的伢子说不了什麽。还是偃师公子说说,难道您也是为这鸡毛蒜皮的琐事过来?”
偃师玦就知道这厮冥顽不灵,索性也和他直言:“没错。我们两个人没有谁是灾星,也没有谁是恶种,道长倘若空閑,就帮我们再算一卦,扫清那些流言蜚语吧。”
张道长卸下笑容,斥道:“无知小儿!”
偃师玦猛地拍桌,起身冷脸喝问:“大胆!明城岂容你这神棍招摇撞骗,今日过来是为警告,你再油盐不进,休怪我回家禀明父亲,把你这假道撵出明城!”
偃师珏惊呼一声:“阿玦!”
他立即慌了神色,急忙去拉张道长的衣角:“道长息怒,道长别和他一般计较……”
张道长拂袖甩开了他,偃师珏本就一个月没吃什麽东西,腹中空空、四肢无力,这麽一甩,立即滚到一边,额头撞上桌角,鲜血哗哗流了下来。
偃师玦勃然色变:“你这假道还敢伤人!”
张道长冷哼一声:“公子莫怪!贫道看你是被恶种蛊惑,鬼迷心窍,好了,贫道这便拜访令尊,把这事与他好好磋商,定寻个吉日来帮公子驱赶小人!”
“张道长,公子他只是无心之失——”
“何时轮到你个孽种插嘴!”趁着偃师玦还没扶起哥哥,张道长一脚踢过去,偃师珏当即滚在地上,鲜血糊了满地,头晕目眩:“阿玦,快扶我起来……”
偃师玦这回却是彻底红了眼。
不等偃师珏说完,他已就地举起一张椅子。这些时日他在朝都日夜锻炼,武功未有进益,可力气大了不少。
张道长面色陡变,一面叫着“公子”,一面仓皇躲闪。
奈何他生得庞大肥胖,为了讨好偃师玦又屏退了周围下人,这会儿被一个八岁的孩子追赶,竟然还有些招架不住的意思。
偃师珏失血太多,一边哀哀地叫唤,一边又急得想要爬起。
可他越急,便摔得越狠,无奈和惊慌之下,偃师珏的眼泪也跟着喷涌出来:“阿玦,快回来,别做傻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