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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再端着女腔,话里不加掩饰的轻蔑传递出来,商吹玉竟然没有跳脚。
秦鹿呷一口茶,目光在凤曲和商吹玉之间转了片刻,一笑:“不过对你而言,什麽木料都无所谓吧?”
凤曲听不太懂什麽木料,但模模糊糊理解了“桐木”似乎不是什麽名贵的东西。
他一方面为价钱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怕商吹玉嫌弃这张琴太廉价,好不容易把琴放回桌上,将布一掀,露出里边惊人朴素的琴身。
只见古筝首尾俱是一片沉澱的玄黑,二十一弦穿孔搭山,看上去古朴无华,毫不惹眼。
比起之前华丽的宴行琴,这张琴几乎毫无特色。
凤曲忐忑地道:“定做时还不知道你的偏好,所以没叫师傅做什麽工艺。要是你现在想好了,我再添钱找人——”
商吹玉却说:“我很喜欢。”
他定定看着那张新琴,眸光颤动,重複了一遍:“我很喜欢,谢谢老师。”
秦鹿问:“不谢我吗?”
商吹玉自是连眼神也不多给。
凤曲这才如释重负,挂上笑容:“你喜欢就好。那这张琴就是你的了,你要给它取个名字吗?”
这话却问得商吹玉眉目一怔,他迟疑一会儿:“名字……暂时没有想法。”但只是一顿,商吹玉便问,“老师有建议吗?”
“我不擅长取名诶,秦……阿露有没有灵感?”
秦鹿眉宇微挑,凤曲问对了人,他对这种风雅之事可是信手拈来。
秦鹿清一清嗓,便想出口成章,用自己的满腹诗书惊豔凤曲,然而话未出口,又被商吹玉半路截断:“我只是想问老师,他就不用了。”
秦鹿:“?”
商吹玉浑不在意秦鹿的表情,自顾自道:“老师上次送琴,我就不曾好好道谢,一直过意不去……对不起老师。”
忽然记起了凤曲的“失忆”,商吹玉垂眼抿唇,将前话推翻:“我只是说些诳语,老师别往心里去。”
但凤曲没有再像往日那样回避。
他之前的确不解“老师”的由来,加之阿珉多次强调自己和商吹玉“同归于尽”的结局,凤曲嘴上不提,心里还是对商吹玉三分忌惮七分小心。
现在想来,难怪商吹玉不肯解释他们的“过去”。换作任何人,恐怕都不理解十一年前就是少年模样的“老师”,为何十一年后还是风貌不改,一如往常。
可这麽诡异且敏感的旧事,商吹玉不仅不怀疑他,还主动帮忙隐瞒。
他几乎一个字都不多问,就这麽坚信着凤曲是他十一年前短暂相处的那位“老师”。
凤曲动了动唇,看向商吹玉明显落寞的神情。
“……吹玉啊,”凤曲道,“取名‘桑落’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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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我是……有人找给你的老师。”
“……老师!真的是您,是我又在做梦,还是您真的回来了……?”
“二公子,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没当过什麽老师,你……能先松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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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到你了。”
“我不会让老师失望,所以老师……这次能不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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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麽拿酒名当名字?”
“这你就要问我师父了。”
“那是不是‘桑落’也能当名字?”
“从理论上来说不是不行……但是你可不许给自己改名叫什麽‘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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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后,凤曲便问:“取名‘桑落’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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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吹玉呆呆地僵在床上,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凤曲把碎发往耳后一别,想起自己在明城遭遇有栖川野的袭击,落在五岁的吹玉的眼里,恐怕无异于凭空消失。
难怪商吹玉初见时会那样失态。
是他反複承诺不会丢下吹玉,也是他毫无征兆地不告而别。
商吹玉没有一箭射死他,谁都得夸一句仁慈善良。
良久,商吹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一反平日游刃有余的从容,而是翻身下床,赤脚走近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讷讷问:“难道……老师……”
凤曲心下定了定,扬起笑容:“——进明城后,我们再向店主道谢,一起去喝一壶桑落酒吧。”
商吹玉的身形一晃,眼圈霎时间便红了。
他摇摇头,半晌不发一言,只是垂首弓背,直到一旁的秦鹿开口:“既然定了名字,就写上去吧。”
虽然他的表情仍然平常,凤曲转头和秦鹿对上目光,竟然从秦鹿眼里看出几分了然。
不过秦鹿只是微笑,拍了拍手掌。
门外影卫捧着早就备好的笔砚入内,砚内一片灿金,和凤曲首次帮秦鹿描金时一模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