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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曲彻底懵了。
他只得安慰自己,这是他欠商吹玉的债。
除了柳吹玉的伤,凤曲的左肩也伤得不轻。先前忙着照顾柳吹玉,疏忽了自己,不久前才被店主发现,兇巴巴训他半天,又亲自给他敷药。
一老一少一个怒斥一个赔笑,正招呼着,却听见房门悄悄地开了。
一丝缝外,露出半张几无表情的脸。
他看到凤曲左肩上狰狞的淤血,神色微变,旋即门外又传来帮佣的招呼:“小柳,你不是在找凤曲吗?找到没有?”
门“啪”地关上了,柳吹玉一言未发,只留凤曲眨巴着眼睛,和店主两两相视。
店主大爷吹一下胡子:“他还真是粘你。”
凤曲苦笑:“他都不稀得理我,嫌我烦都来不及吧。”
大爷道:“嫌你?”他冷冷一笑,“我不信你连这个都不懂。”
凤曲当然懂。
他心里可美坏了。
上完药,他回到和柳吹玉一起休息的房间。
柳吹玉缩在被窝里,只留一个背影对他,仿佛熟睡。
两人身上都是一股浓烈的药味,纠缠在一起,莫名让凤曲有些想笑。
他也不逗吹玉,自觉钻进了地铺的被窝。
原以为柳吹玉会巴不得忘掉今天的事,凤曲刚合上眼,却听见柳吹玉闷闷的话音:“是娘找了你吗?”
凤曲一怔,暂不做声。
柳吹玉问:“娘之前把琴当了,说我到了读书的年纪,要找个先生教我识字。她说的就是你吗?”
凤曲闭上眼睛,沉沉地呼一口气。
他当然不知道柳吹玉说的先生是谁,但听上去,柳吹玉的娘毫无疑问对这个孩子极其疼爱。
早前就有听说,柳吹玉的娘是瑶城一带小有名气的艺伎。可是母子二人竟然流落明城,住在偏远的西坊不说,只为教柳吹玉读书认字,都能让她舍了心爱的琴去换银两。
可见这对母子的生活相当拮据,恐怕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
“……明明放我在那儿死了,你就不用教了。”
凤曲道:“说什麽胡话,掌嘴。”
柳吹玉一顿,又气又笑:“我没有钱支付你后续的薪水,你还要当我的老师?”
“嗯。”凤曲说,“现在我要教你的第一堂课,是睡觉。”
“——睡醒之后,一切忧愁都会离你远去,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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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柳吹玉转醒后,照常缩去楼梯拐角处向下张望。
往日凤曲就会在一楼大堂帮忙抓药,偶尔去二楼煎药,总之就是两地辗转,他也习惯了躲在边上偷看。
但他在往来的人群里看见了店主,看见了帮佣,寻寻觅觅都找不见凤曲的衣影。
柳吹玉心中一紧,不自觉向下走了几步。
却看见一行人走进店里,执一张画像询问店主:“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小孩?”
店主正在抓药,缓声说:“你们挡到光了。”
“……问你有没有见过画像上这个小孩?这是凤仪山庄在找的人,你要是知道下落,赏银五十两!”
店主这才瞄了一眼。
柳吹玉心髒一揪,慌乱地向上跑去,木楼梯上叮叮咚咚一阵响,那行人问:“楼上什麽动静?”
店主道:“养了猫。”接着说,“你们吓到客人了,走吧。”
那伙人并不相信,其中一人走近楼梯,狐疑地往上看。
柳吹玉捂住嘴,看见铜镜上自己吓得褪去所有血色的脸,他只觉绝望极了。
被人找到这里,一定是凤曲贪图五十两赏银卖了他的线索。
凤曲丢下他了,凤曲出卖他了,那个老师、那个先生,欺骗了他……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楼下很快传来推挤的声音。
帮佣说:“你们做什麽,二楼閑人免进!”
那伙人却道:“我们只是上楼看看,不动你们东西。”
“说了不给进,不许上楼了!”
“你们藏着什麽宝贝不给看呢?是不是瞒着什麽事——”
柳吹玉心如死灰,连滚带爬地扒上窗户,向下一看,高得让人目眩。
他已无处可逃了。
这个半路掳走了他,又纵火烧死他娘的所谓家族,究竟要把他带回去做什麽呢?
就在柳吹玉心中悲鸣的时候,却听见楼下传来更加激烈的动静。
那群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迟迟不曾上楼,柳吹玉不认为瘦小的帮佣和年迈的店主能拦住他们,反是此时从下传来的一声嘲笑:
“诶——好响的一个响头,我替大爷受了你们的赔礼,现在各位可以走啦!”
柳吹玉浑身一僵,又跑过去缩在楼梯的缝隙里看。
凤曲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常衣,可依然不掩江湖侠客落拓不羁的气质。那副眼眉不多不少,弯作嘲讽的形状,他一出现,四五个壮汉就倒了一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