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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苍上前道:“身为一个男人你没有担当,身为一个父亲你不能给孩子依靠。你除了会说‘我是为了你好’,你还做过什麽?就连这句话,也不是为了表述你在爱她,而是为了逼她工作,让她离不开你。是为了精神绑架。但凡你能把你嘴上的真心多用两分到行动上,她也不会稀里糊涂地跟一个男人跑了。”
穹苍的语气明明并不激烈,声音却极具讽刺。
“你说丁希华没有一点点好,就是个坏痞,那为什麽夏夏还会被骗得鬼迷心窍?因为那个跟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比这个她刚刚认识的坏痞还要糟糕上千百倍。所以坏痞但凡给她一点点关心,她就觉得那是一个好人。”穹苍说,“你这个父亲做得还不如死了。死了她能幻想一下自己本可以有个脑子正常的父亲,可是你活着,永远都在提醒她,她是个从出生起就处处不如别人的悲剧。每当她犯了错,你不仅不安慰她,还要骂她一句蠢,说她一句活该,再用绳子绑着她,拿她换你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钞票。废物!”
贺决云望着穹苍,除了点头也不知该做些什麽。
他总是忘记穹苍嘴毒起来的时候是个十分具有杀伤力的人,只是她不常将自己的矛头对準别人。虽然她的身躯看起来很软弱,但她从来不曾被任何人打败。
游戏里的时间推进得很快。几人沉重呼吸之际,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夏夏被推了出来。
三人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去,穹苍跟在病床两侧。
夏夏还醒着,只是没什麽精神,她眼神黯淡,面无血色,宛如一夜苍老,连头发都枯黄了。
推着病床的护士说:“病人需要安静,家属可以探望,但请不要争吵,也不可以刺激病人。”
穹苍抿着唇,将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贺决云也保持着安静。夏父挤出一个位置,过去握住夏夏的手,哽咽:“夏夏啊,爸爸好担心你。”
夏夏看也不看他,努力将手抽了回来。
手心空蕩的一瞬间,夏父骤然有点慌了。他看着陌生的女儿,感到手无足措。
他还是认为自己是对的,他想念曾经一家人的生活方式。他不是对女儿没有感情,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陌生人都会有感情。只是那种感情是肤浅的,值得他伤心,不值得他拼命。
穹苍弯下腰问:“能跟你聊聊吗?”
夏夏记得她当时握着自己的感觉,点头,声音轻细道:“可以。但是只能你一个人。”
穹苍:“好。”
夏父还在说:“囡囡啊,你怎麽变成这个样子……”
贺决云自觉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人拖走,并给穹苍留个安心的手势。
穹苍将夏夏推进病房,关上房门。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夜灯照着,静悄悄的,有种静谧又安宁的感觉,好像时间流淌变得缓慢。
“警察为什麽来找我?”
夏夏的声音也跟河溪的水流一样,低缓悦耳,哪怕带着沙哑,也有股淡淡的甜味。
穹苍说:“丁陶死了。”
“他死了……”夏夏很震惊。她眼睛睁大了起来,没有流露出悲伤的感情。她说:“不是我杀的。”
穹苍:“我知道。”
夏夏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帮不了你们。”
穹苍:“我是想顺便问问你,丁希华这个人怎麽样?”
单单是提到这个名字,夏夏的表情就明媚了起来。她笑道:“希华哥人很好的。”
穹苍跟着放缓语气,同閑聊一般地问道:“你们是怎麽认识的?”
夏夏不用回忆,叙述一般地将事情说了出来。虽然是轻描淡写,可穹苍觉得她在心里回味过无数遍,一直藏在记忆里最方便提取的地方。
“有人喝醉了来店里闹事,说我长得丑,对我动手动脚,希华哥帮我教训了他们。他买了两个火龙果,十二块钱,可是他给了我五十。”夏夏浅浅笑道,“他说多的钱不要告诉我爸妈,让我自己留着买东西。还说我头发散下来的样子更好看,让我去买个漂亮的发夹。”
穹苍换了个姿势。
“他人真的很好。”夏夏重複道。
这种陷入爱情的感觉,可能就像是夏天里飘过丛林的一阵风,捉摸不透,又舒爽沁凉,让她记了很久。
穹苍在心里摇头,问道:“你为什麽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打胎?你知道跳楼有多危险吗?”
夏夏无声流泪,低泣道:“希华哥对我说,他对我很失望。我第一次看他露出那麽瞧不起的眼神。我破坏了他的家庭,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骂我。我绝对不能把孩子生下来。我一定要让事情,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