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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同事在一艘货船上发现了他。他似乎是想偷渡出去，之前一直躲在货仓里，前不久却忽然坠入海里。暴风雨很大，没救上来，一瞬间他就被洋流卷走了。”
金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车子居然开到了人民医院。孙弘景带着金曜直接来到顶楼，而后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走到尽头处，有一个房间门口笔直地站着两位执勤警员。
“我们拜托医院开了间特护病房，这三年，他其实就在这里。他又独自一人，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任务。”
这三年，金曜一直在寻找木独山的下落，也来过这个医院许多次。他从没想过，木独山居然一直都在离他这麽近的地方。
金曜想走进房间，孙弘景拉住他：“木独山在床上躺了三年，期间的状态类似于……植物人，虽然这里的护理工作很好，但也跟以前变化很大。”
金曜知道孙局这是让他做好心理準备，免得等会儿太难过。他点点头，而后按照医生的指导更换了衣服，走进病房。
在走向病床的那几步里，金曜认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準备，但他还是在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时，心髒忽然抽痛。
印象里的山哥，永远是高大挺拔的，即使是受伤，他被血染红的带有伤痕的身体也依然是充满力量的。金曜从来没有看见过木独山这麽憔悴、衰弱、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头发被剃光，头上缠了很多圈纱布，身上也连着很多管子，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衣袖外露出的手腕骨清晰地外突。他瘦了好多。
金曜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点点地轻轻摸到他的手。还有一些温热，金曜舒了一口气，忽然想攥紧对方的手说些什麽，又怕控制不好力度和情绪。况且，三年来积累了太多太多想要跟木独山说的话，他现在反而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医生和孙弘景识趣地给他让出了空间，并表示金曜可以常来陪病人说说话，但一次不能待太久，因为每天还有很多专业的护理工作要进行。
金曜每天都来看木独山，来的时候就坐在病床前，轻声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比如，彻底摆脱游戏后，之前认识的那个小郑老板大摇大摆地上门要求大家兑现承诺，陪他拍上次土味短视频的后续。他还说，他参与过孙局的几次专家会议，提出了很多不错的建议，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燕晚棠夸他脸皮厚得像城墙角。
“主要是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尬了，你说他怎麽就喜欢这一口？可他确实帮了我们，按理说我们是要给所谓的卦金的。我们几个现在正在密谋改变他的想法，让他换个要求。太难了啊，这人情世故。”
再比如，燕晚棠知道薛鹤竹以前天天做视频吐槽她，是她黑粉头子，现在开始秋后算账了。她滥用老板的权力，逼着小助理薛鹤竹看完了她最近演的几部电视剧，还要他每看完一部就交两千字发自肺腑的赞美文章，朗诵给她听。
“薛鹤竹你见过的，每天傻乐呵，这麽阳光开朗的大男孩，这两天写文章写得怨气好重。我问他最近怎麽不笑了，他说他被金钱腐蚀了良知，生性不爱笑了。”
……
金曜说着，木独山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金曜忽然想起，以前他曾在社工的多次劝说后去看了心理医生。几次咨询下来后，他逐渐放松警惕，吐露心声：“以前有个人，我很想成为他。曾经，他是能让我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你说了曾经，所以后来呢，他不再是你的动力了……是因为他让你失望了吗？”
“不是，没有。”金曜闭上嘴，不再多言。
——后来，比起想成为他，我更想拥有他。
金曜看着躺在病床上，安静地沉睡着的木独山，恍惚间有一种真的拥有他的错觉。
他伸手，悄悄地摸了摸木独山的脸颊。
临近除夕，金曜在家里大扫除了一番。打扫到客厅的茶几时，他翻到了之前买的两个手串，一串金曜石，一串独山玉，握在手里冰冰凉的，很舒服。他心血来潮，当天带着手串来到了医院。
他坐在病床前，单方面聊了几句后，从包里掏出盒子，把金曜石的那个手串戴在了木独山的手腕上。很好看，很合适，木独山的手已经被一颗颗金曜石包围了，逃不掉了。
金曜越看越满意，心里偷着乐了一阵。然后他把另一个手串拿出来，準备给自己戴上，然后给两只手拍个合照。然而，刚把串握在手里时，余光里，他看见木独山的手指动了动。
金曜一惊，看向木独山，目光正对上一双棕黑色的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