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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顿了顿，问：“如果他想回去拯救他的囚徒同伴，就会发现他的同伴很难被说服。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这个见过真实世界的囚犯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他们甚至会伤害他、杀了他。如果你是这个囚犯的话，你会回去吗？”
陈鸣航想了想：“他们需要被‘拯救’吗？”
“什麽？”
“洞穴之外的真实世界一定比洞穴之内的虚假世界更好吗？”
“哦，有趣的观点。或许是这样，毕竟那是真实的。”
“可在那个囚犯走出去前，他也认为洞穴之内的世界是真实的。走出去后，他又怎麽确定外面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如果一件事情否定了你过往的认知，那个这件事情就一定是真理，而过往的就一定是错误的吗？”
“……确实，走出洞穴后所看到的东西也不能完全保证其真实性。不过这个比喻想要讨论的问题是，表象世界的背后存在着理念世界，而在理念世界中，最高的原则便是‘善’……”
见陈鸣航听得津津有味，艾尔又延伸开来，讲了太阳和线段的比喻。
陈鸣航看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麽，不管怎样，我们首先要做的，其实就是去看看洞穴之外是什麽。”
第158章 蓝黑（16）
从这天起, 艾尔似乎是将陈鸣航认作了知己，隔三差五就会找他一起吃饭聊天。
在结识艾尔前，陈鸣航每天在船上除了上牌桌, 还需要承担一些打杂工作，跟其他船员一起起早贪黑地忙活。不同的是, 其他船员忙活了一天后只能在潮湿昏暗的底层船舱里吃盒饭，而陈鸣航却去餐厅里悠閑地享用美味的食物。
当他夜里回去睡觉时, 有船员有些看不惯, 就会阴阳怪气地说他攀上了高枝，但也别忘了本分，真拿自己当船上的客人了。陈鸣航对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并不在意。
有一次, 他在前往餐厅的路上遇见另外两个同住的船员。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揶揄起来。
陈鸣航看看他们, 觉得很没意思，懒得搭理。
那两人拦住他, 刚要擡高音量说什麽, “你”字刚出口便被陈鸣航打断。
“劝你们不要再造口业了。”
趁两人懵住的时候, 他默默转身进了餐厅。
没想到这次艾尔没有坐在往常的角落位置等他, 而是就在餐厅门口附近。他显然也听到了外头的船员对陈鸣航的冷嘲热讽, 问他：“他们这麽说，你不生气吗？”
“没必要。”陈鸣航说，“我光想着等会儿有好吃的了。”
他们坐回老地方, 点了菜。艾尔感慨道：“我觉得你是一个有神性的人，很超脱, 从不把自己沉溺在世俗里。”
“……有吗？”
“你似乎从不责怪别人。你会为死者超度，即使他犯了罪, 在外人看来罪有应得。”
“我那时并没有多想，可能是出于习惯吧。而且我学艺不精, 没学几年就下山了。”
“哦不，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这正是你的善良，有爱的体现。”
这种话沖击力挺强，陈鸣航有点遭不住，默默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不知该说什麽。
艾尔很喜欢用这种夸张的描述。可能是文化不同，陈鸣航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全方位地不遗余力地夸奖过，有点尴尬，又有点飘飘然，甚至有点理解那些坐在赌桌前不愿意下来的人了。
“对了，陈，上次你提到过的修仙方法，关于什麽炁的，能展开说说吗？”
“我在山上也不过几年，只学到一些皮毛。不过我可以简单说说我所知道的内容。”
陈鸣航回忆着师父和师兄们常念叨的“三花聚顶，五炁朝元”的境界，这是一种内丹修炼法，其中，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此为三元。《金丹四百字·序》又讲：“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故名曰五炁朝元。”
陈鸣航发现他讲汉语讲得流畅，艾尔听得却很困难，于是他轻咳了一声，用一些很不熟练的单词和手势努力讲解自己说过的那些概念。
这下艾尔听懂了一些，频频点头：“听起来很像卡巴拉的修炼。”
“卡巴拉？”
“对，之前跟你说过，我信仰的是犹太教。卡巴拉在这里，我觉得和你们的‘道’很相似，是一种宇宙的秘密。它的思想核心是生命之树，是神创造广大宇宙的蓝图，也是人身体内‘小宇宙’的蓝图。”
……
艾尔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说者，有很强的讲故事能力。他很擅长根据听衆的反应来调整自己讲述的节奏和内容。他说到世界上的其他许多宗教，究其根源都有相似之处，核心思想都是和合圆融的。他旁征博引，不断向外发散，讲了很多科学史上的着名人物，讲特斯拉、拉马努金，讲宇宙间奇怪的常数，讲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矛盾，又讲了许多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神话故事。讲完埃及神话里的托特神后，他话锋一转，忽然让陈鸣航猜猜他的职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