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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黑告诉他,他以后的生活可以就像之前在疗养院一样,但这里的景色更好,如果他看腻了,还可以随时更改。他现在有这个能力。
岑辰就这样在岛上住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无法离开这里。他常常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透过窗户眺望,有时看看海,有时看看岛,偶尔下去走走。岛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面带恐慌地来到这里。在码头上乘船,去往一望无际的海里。小岛接二连三地从海里出现、沉没。
有时他听见人们在岛上感叹天蓝蓝的,很好看,但只有岑辰知道,那并不是蓝天,而是极其细密的蓝色管线,它们密密麻麻交织起来,从远处看就成了蓝色的天空。
游戏成功了,阿卡西计划成功了,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这里,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大哥应该对此满意了。
谁能想到,大哥耗费了这麽多年的心血和钱财,到头来似乎打了水漂。
岑辰觉得有些荒谬。造化弄人,他设计后天岛的初衷是基于孩童的梦想,是想邀请朋友来做客,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现在的后天岛对来的人而言更像一个不详的噩梦之地。
在岛上,只要岑辰想,他可以在登岛数据库里看到所有关联人员的过去。不同的人在库里被分成了一个个文件夹,打开后是一段段投影。岑辰看见了大哥的名字,陈鸣航。
岑辰躲在卧室里,犹豫再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浏览了这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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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鸣航的名字代表了父母对他的高度期望。他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一个教物理,一个教数学。他们希望孩子以后往航空航天领域发展,能一鸣惊人。
小时候吃饭时,大人喜欢开着电视放新闻联播,当新闻里放到航空航天领域的重大科技成就时,父母就指着电视说:“以后你要是也能上新闻就好了,那样的话咱们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咯。”
字都没认全的学龄前儿童陈鸣航当时郑重点头:“好!”
后来他确实一鸣惊人了,也上新闻了,但可惜上的不是航空航天新闻,而是社会新闻。只不过那时候,他的父母早已离婚并有了各自的家庭,这则社会新闻播出时,他们正在各自家里吃饭,陪伴着新伴侣和新孩子。新闻很快播报完毕,这则恶性新闻只是引起了他们短暂的惊愕,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甚至不知道新闻里的犯罪嫌疑人是他们曾经的孩子。
陈鸣航从小就有不错的数学天赋。小学时,在父母的严厉督促下,他连跳两级,并且开始频繁参加数学竞赛。拿了几个小学组数学竞赛第一名后,当地很多重点初中向他抛来橄榄枝。父母经过精挑细选,帮他选定了一所重点高中的附属初中,只要初中继续将成绩保持下去,多参加竞赛,就能大大提高进入全市最有名的这所重点高中的概率。而在当地,人们常说一句话,“进了这个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好大学里”。
好初中,好高中,好大学,好工作……这些东西紧密连接,是大多数父母认为自己能为子女规划的最好也最标準的道路。仅凭成绩来看,陈鸣航算是个别人家眼里的好孩子,可在自家父母看来,他的思路总是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他常常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然后把父母问得哑口无言。比如,在家做数学题时,父母正要辅导他,给他讲题,他忽然就会问学习数学的意义是什麽?
“当然是考出好成绩,以后上个好大学,做出一番事业。”
“做一番事业的意义是什麽?”
“事业的意义,事业当然是……我像你这麽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样的条件。以后你能做的可就多了,你可以去当世界闻名的科学家,还可以造飞行器,获得无数鲜花和掌声,实现人生价值!”
“可是人到底有什麽价值?”
“……你这小孩,哪这麽多为什麽?快点做题!”
陈鸣航按照父母的想法,被那所重点初中录取了。上初中前的那个暑假,全家喜气洋洋的,仿佛儿子下一步就要考上名牌大学,功成名就了。
然而,开学前一周,母亲发现父亲出轨了。十年前她怀孕时,父亲就出轨了,当然,这也只是她能搜寻到的最早的一桩。近些年来,父亲还不断地拿母亲和她娘家的钱去贴补别人。
母亲气得完全失去理智,与父亲对峙,质问他为什麽要这麽做。父亲也不甘示弱,把母亲的缺点一一说来。两个人又是拍桌子又是砸锅碗,用最怨毒的话辱骂和诅咒对方。没多久,家里就被搞得一团糟。父亲还拿刀把家里的几扇木门砍坏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