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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曜小心翼翼地等待被山哥揍的日子,然而没等到。山哥只是头几天见了他没有好脸色,后来就恢複如常了。
金曜十分感动且羞愧,越发觉得其他兄弟说得很对,山哥是个宽宏大量的好领导,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山哥之腹。
不过,庆幸的同时,他心里又有种难言的微小的落寞感。
这种感觉在他三年级时,父母骤然忙起来不沾家的那段时间里也有过。那时家里很久都没人管他,他拿着故意考砸的数学卷子回去找家长签字,心里早已做好了被痛骂的準备,还想好了怎麽撒娇求饶打包票。可父母又一声不吭地出差谈生意去了。保姆做好饭先走了,家里黑灯瞎火的,他打电话告诉父母成绩,父母说知道了,忙,先挂了。过几天他们回来后,已经早就把这事儿忘了。他幸运地没挨骂,但比挨骂更难受。
山哥越来越忙了,据说是顶头上的大哥越来越器重他,交给他的担子越来越多了。他回院子里见大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有时连续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山哥回来时往往会集中处理一些琐事,比如,对手下们的奖惩。奖励无非是多发钱或多放假,两句话就打发完了。可惩罚的话,是山哥亲自盯着完成的。
出于某种金曜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小心思,他有意无意地犯过一些小错。后果和频率都没严重到让人怀疑他的能力,但也总会让人哭笑不得的那种小错。
被惩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而且,有时候还有别人跟他分享这段被惩罚的时间。
因此,有时大家一起闯祸,没人敢说自己是带头的,他会抢先背下这个锅。于是大家都佩服他小小年纪就重义气,敢担当,对他更喜爱了。
只有金曜自己知道,他才不是因为讲义气。不过,其他人跟他的关系变好后,山哥对他似乎也更好些——金曜偶尔觉得山哥对自己的态度如果能量化的话,很像是取了其他人的平均值后的结果。
他想不明白这些,只是认定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红毛事件后,金曜察觉到山哥对自己态度变化最明显的地方体现在犯错后的惩罚上。如果说以前常常是千篇一律的敷衍式的体罚,或者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麽现在则是更深入更细致了。
比如现在,金曜时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被单独揪去谈话。
谈话内容不外乎“打架不好,要讲文明”“要好好做人,做正经人”“不要整天逞兇斗狠,长大之后怎麽办”之类的唠叨,这种话中小学班主任或家长说出来很常见,但作为混混头目的山哥说出来时,金曜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
“可是山哥,我该干的活儿不就是打架……”金曜觑着山哥的脸色,没敢把话说完。
山哥的脸色不太好,金曜的心情却莫名有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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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院子里一群兄弟处得久了,打入内部了,金曜经常能听到很多劲爆的消息,内容多数围绕钱、权和性,故事情节和主人公却五花八门。
刚开始,大家还有所顾忌,留了点东西不明说。后来混得太熟了,大家就开始百无禁忌,什麽话都往外抖落。不少人还出自真心地给金曜建议,让他千万小心对他特殊照顾的男人,因为这种人指不定安的什麽心。
之后有人起哄,说人家才这点岁数,你说这麽隐晦他能听懂个屁。对此金曜会给出一个短促的不屑的笑,很拽很欠揍的样子。
金曜年纪小,但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他懂的事儿可一点儿不少。
山哥的手下人品都还算不错,至少彼此间都是兄弟相称,就算闹了矛盾,打个架也就过去了。不过,这不意味着别的人没对他动过歪心思。
之前的鸿哥,在酒吧值班时来搭讪的酒客们,还有红毛……金曜知道这些人打什麽算盘,他甚至在酒吧外的小巷里撞见过好几次现场版成人运动。
院里的兄弟们多少有点良心,有几个心思活泛的偶尔去外头偷偷猎豔买|春,从来都不敢撺掇他一起。就算他们有时想来点恶作剧,逗逗小孩,也会忌惮着山哥的禁令。山哥平时和蔼,但真发起火来,没人敢多喘一口气。
毕竟山哥总说,虽然咱们干的不是正经行当,但基本的做原则还是要有的。
夜里关了灯的宿舍是八卦的滋生地,被山哥罚得越狠的人,背地里越喜欢谈论他。有一次,金曜听人用神神秘秘的语气提起过,说是山哥出去应酬的时候从来不碰女人,不过有时候旁边会坐几个小男孩。有人追问道:“这也太不正常了,哪个男的能……等会儿,你的意思是,山哥喜欢男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