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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状态跟小时候又不太一样。虽然他现在感到很满足,很平静,但理智似乎一直在提醒他,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别忘了。可具体是什麽事,他却想不起来。
金曜试图通过身边的事物联想到忘记的东西。和他同行的人是自己的同学和学长学姐,他们要一起参观图书馆,大家很和睦友善,没问题;路边风景很美,阳光很好,没问题;学校里路过的同学和老师、柏油路上的车辆和在天上试飞的人,没问题……然后他看到了在新生里窜来窜去,拍拍这个掐掐那个的宜树卿。
此时宜树卿正抓着薛鹤竹的袖子,在他面前用力挥手,还说着什麽。薛鹤竹却无知无觉似的,边走边看着路边跳舞的同学,嘿嘿嘿地傻笑着。
三个NPC此时在最前面带路,身后跟了一溜儿新生。薛鹤竹走在中排的位置,金曜在后面。他拍拍宜树卿,低声问她怎麽了。
宜树卿惊喜地回头,指指自己:“你现在能看到我了?能听见吗?”
金曜点头,不知为什麽,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烦躁和愤怒感,好像柔美平静的滤镜要被打碎了。
宜树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人能听见了。你还记得刚才我们参观过培育室,里面有独角人吗?你看一下学校外面的大卡车,他们在运很多笼子,卡车上的标牌显示是皇家回收中心,听起来不像个好地方……你在干什麽?”
金曜感到脚踝痛,原来是宜树卿在踢他。他这才发现自己在慌乱中紧紧握住了宜树卿的手腕,把对方攥得手上青筋暴起,像是在胁迫什麽。
可是为什麽要慌乱?他在害怕什麽?在焦虑什麽?
金曜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做了什麽后,赶忙松开手,额头上冒出冷汗。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怎麽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宜树卿揉着发痛的手腕,叹气道:“没事,你不是第一个,你的反应算轻的了。现在清醒过来了吗?”
“算是吧……我刚才的感觉好奇怪。”金曜擦擦额上的冷汗,看了眼其他人,“现在感觉就像是被人从美梦里拽起来了,居然还有点起床气。”
“还挺贴切,你们都是这样。”宜树卿说,“我觉得今天早上的红饮和脆脆蛋糕有问题。他们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话,你先去试试看能不能吐出来,那有垃圾桶。”
金曜去路旁的垃圾桶尝试催吐,没成功,食物似乎已经消化了。
他们快步走回队伍后,金曜问宜树卿:“你早上没吃那些东西?”
“本来我也是要吃的,但是钱益川坐我旁边,他早上吐过,很饿的样子。他把自己的那份吃完后好像有点上瘾,把我那份也给吃了。”宜树卿说,“我坐在最外面,NPC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直接把我忽略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大家会吃那些东西是因为在副本里,一般不会没来由地一进来就在我们的食物里下毒,因为这样会团灭。这次是怎麽了?”
“我觉得味道还行,刚开始吃有一点点恶心,但后来就觉得很香甜,不太像是下毒。不过我也无法确定。”金曜说,“你刚才说外面有拉笼子的卡车?”
“嗯,刚才路过栅栏门的时候看到的,想跟你们分享线索,发现大家全都不对劲了,跟梦游似的。现在快到图书馆了,等会儿找机会把大家叫醒再聊吧。对了,还有培育室外那个圆脸独角人的事,他好像昨晚还作为双角人跟我们一起吃饭,但NPC说他是僞装起来的独角人。可是角的位置完全变了啊,难道是拔掉重新长的?我觉得有猫腻……”
提到那个独角人,金曜的第一反应就是烦躁和抗拒。他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强压下去,仔细回想,又觉得自己原先从对方眼里看出的什麽痛苦和仇恨都是想多了,连带着对那些独角人的同情和可怜感也减弱了,甚至根本懒得费脑子考虑独角人这回事。
温暖的阳光下,和煦微风里夹杂着幽幽花香。他忽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是稀松平常的,是他之前乱想,哪有这麽多极端情绪啊,这里景美人美,世界如此明朗可爱,前程也一片光明,为什麽要浪费精力多管閑事?
他还要準备上飞行课,像其他优秀的双角人一样长出翅膀,然后成为光荣的采矿学家,为角国解决重大危机。那些偶尔出现的独角人虽然看上去也许、大概、可能很辛苦,可是谁不辛苦呢?天底下这麽多辛苦人,谁能管得过来?
反正我又不是独角人。
幸亏我不是独角人。
金曜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觉得很不对劲,又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那种带着柔美明媚滤镜的晕眩感又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