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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这条唯一的路,金曜没走几分钟就发现左侧山坡后有一所灰扑扑的学校。
学校看上去像是欠发达地区的县城中小学,水泥外墙上的爬山虎叶子上积了薄薄的灰。校门不是多数中小学用的一米多高的电动伸缩门,而是两米多的厚实大铁门。此时铁门紧闭,看起来更像是一所监狱。
只有从围墙内传来的阵阵读书声和门旁的标牌能让金曜确定这是一所学校。
黑色大铁门旁竖着挂了两块银灰色不鏽钢牌子,左侧牌子写着“小考私塾”,右侧则列了一堆荣誉奖项和学校介绍,其中最显眼的一行大字是“助您的孩子上岸圆梦”。
校门前已经站着五个人,有的惊慌有的严肃,有的甚至在不停抽泣,他们衣着各异,但都往小路这边张望着。
金曜快步上前打招呼:“你们好,请问你们知道这是什麽情况吗?”
有一个穿夹克的、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方脸大哥上下打量着金曜:“你也是新人?”
“新人?”
“看来是了。现在人还没到齐,先别问这麽多。一遍遍的,老子口水都浪费在这儿了。”大哥看了眼另外四人,不耐烦地说。
金曜点头,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待。
其余四个人里有人在哭,有人在小声抱怨“要等到什麽时候”“真的会死吗”“是不是谁在恶作剧”“好想回家呜呜呜”……那位大哥皱着眉瞥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就噤声了。
金曜心想,看来在他来之前,大哥和这几人有一点不愉快。大哥似乎是个“老手”。
金曜不吭声,大哥却对他来了兴趣,主动撚起话头:“你倒是挺安静,从家直接进来的?”
金曜低头看看自己的灰色毛绒拖鞋,笑道:“见笑了,确实是正在家吃饭呢,突然就到这了。”
事实上,金曜刚走过来时大哥就觉得眼前一亮。这人举手投足间文质彬彬的,说话时不紧不慢,似乎心理素质不错。至于长相和身材……
大哥玩味的目光在金曜扎进牛仔裤里的白衬衫显出的腰线、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以及俊秀的眉眼上来回逡巡,而后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笑道:“我叫孙来猛,叫我猛哥就行。怎麽称呼?”
“您好,我叫金曜。”
这时,小路那头来了一个骂骂咧咧的人。那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是个寸头男青年,穿破洞牛仔裤,脖子上挂一条大金链子,脸上有一块青紫,走路姿势流里流气的。
大铁门旁的喇叭突然响起:“学生到齐,请耐心在门口排队等候,班主任将为你们办理登记手续。”
寸头年轻男子快步走来,怒气沖沖地问:“你们谁呀?这咋回事?老子刚才直接被一个老不死的从船上扔下来,飞了两三米远,他妈的脸都磕秃噜皮了!”
有人小声说:“你是不是死活不愿意下船,他才扔你的啊?”
孙来猛威严地往前一站,挥手道:“行了,人到齐了,先说正事。新来的寸头,想活命的话就先他妈的闭嘴。”
寸头男子脖子一梗,不甘示弱地大声骂起来,但显然词彙量不算丰富,翻来覆去也就是拿生殖器官说事。
孙来猛被这不配合的蠢货气得血压蹭蹭往上涨,正忍无可忍,想给这新人一点教训时,学校的大铁门忽然嘎吱作响,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灰色工装、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戒尺对寸头男说:“新来的转校生,不许吵闹,里面有学生在学习。”
寸头男的耐心耗尽,情绪越来越激动:“呦,你们一个个的这麽专业?摄像机呢?是不是哪个傻逼在直播恶搞路人?这麽大阵仗,拍这麽久够了吗?耍到你爷爷头上了?”
工装男人不理会他,走近后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姓谢,是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今天我来带你们去新班级认识同学,以后你们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父母和学校对你们的期望。”
这时衆人才看清他的脸,瘦长脸,两颊凹陷,脸色灰白。他的酒瓶底一样的厚眼镜片下,黑眼圈和法令纹很深,嘴角严厉地下撇,看上去十分阴郁。
班主任朝保安室挥挥手,然后对衆人说:“先去换校服吧,在保安室里有隔间,大家排队轮流换。”
寸头男当然不肯,但立刻就有两名强壮的保安走出来,控制住了他并捂住他的嘴。
其他人在班主任的安排下逐个进去换衣服。校服是大红色的长袖宽松运动服,轮到金曜进去时,他发现校服的尺寸刚好,衣服的左胸处还印上了他的名字。换下去的自己的衣服被要求放进统一的箱子里,不许带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