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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倒是不知。”“赵寻”笑道,“难怪有那麽多女子上赶着送我机缘,看来是师兄的桃花运,虽说红颜枯骨,放在身边看看也赏心悦目,倒是省得我杀几个人。”
云行翊冷冷道:“不要再废话了,今日就一战到底,看这次是谁死谁活。”
“赵寻”却摇了摇头,道:“方才是你赢了,这具身体不是我的真身,此处也非最后的战场。待到月圆之夜,伏泽秘境开啓,那里才是决一死战的地方。”
云行翊目光锐利,如剑般刺向他,缓缓道:“为何一定要在伏泽秘境?你有什麽阴谋?”
面对云行翊的质问,“赵寻”表现得十分坦蕩:“是天道想对付你,伏泽秘境本就是一个陷阱,它在时空裂缝之中,不属于任何一个小世界,倘若死在里面,就是真正的形神俱灭,再无转世。”
“倘若死的是你呢?你就不怕形神俱灭?”云行翊道。
“我不过是天道的傀儡,你也该是。”“赵寻”喟叹一声,“你我来到菩心城,就已经被打上伏泽秘境的烙印,谁都逃不掉。”
语毕,“赵寻”脚下出现一团黑雾,将他从脚到头地吞没,瞬间散去,消失不见。
似乎是知道两人的对话已经结束,一直只有雷声的乌云如海浪般翻滚起来,有了新的动静。
“哗——”
倏然,暴雨倾盆。
寒凉的雨水打在身上,云行翊迷茫地望向四周,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万物湮灭,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本来就是孤独的。
雨似泪,在他脸上滑落。
云行翊按了按酸涩的心口,他知道,这不是泪,他从未流泪。
他抿抿唇,随万千水珠一同落下去,停在厉乘琉的窗前。
隔着珠帘般的大雨,云行翊看不清、也不敢看厉乘琉的表情,狼狈又慌张地移开视线,低声道:“你应该都听到了,我……”
“下雨了,快进来。”厉乘琉只说了这六个字,他退后几步,让出云行翊可以进来的位置。
嘈杂的雨声中,厉乘琉的声音听不真切,像风一样飘到云行翊的耳畔。
湿淋淋的云行翊就像一滴被风吹进屋子的雨,只站在那一小块被他打湿的地面。
云行翊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两只手紧紧攥成拳,似乎把全部心神气力都放在上面。
厉乘琉叹了口气,道:“你受伤了。”
云行翊怔了怔,随即摇头道:“没事,小伤。”
那道伤并不深,也不痛,上面的血色已被雨水沖淡。
云行翊运转灵力,发现伤口毫无反应,依旧往外渗血,不由得蹙眉道:“怎麽会愈合不了?”
“我看看。”厉乘琉说着,伸手去摸云行翊脖子上的伤口,说是看伤,他的动作更像是扼住了云行翊的喉咙。
云行翊身心俱颤,厉乘琉的手干燥而温暖,就在今天,自己还握住过这只手。
云行翊没有动,只是目光茫然地凝视着空气,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渎职不为,一意孤行,害弥天大陆无法完整……”
他的嗓音干涩得发哑,脸颊忽然一痛,是厉乘琉捏了一把他的脸。
厉乘琉用手指戳了戳云行翊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不是淋雨淋傻了?那明显是个魔修,你相信魔修的话?”
“可他说的,应该有一半是真的。”云行翊撇过头,用力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刺进掌心,“我能感知到,器灵的存在与我有关,因为我,器灵才不会出现,因为我……”
“凝神静气,听我说两句。”厉乘琉双手捧住云行翊的脸,轻轻转过来,定定地望进对方流露出痛苦的眼睛。
“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天道那麽厉害,为什麽不直接用天道的力量对付你,而是派一个草菅人命的魔修过来?”
厉乘琉顿了顿,继续道:“他口口声声说为了弥天大陆,走的却是滥杀无辜的杀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修士修道,应当用自身力量,去积德行善。”
“我也杀过人。”云行翊垂眸道。
厉乘琉一哽,揉揉他落寞的脸,道:“我知道,不是你先动的手,你是为了自保,而且,你杀的是大奸大恶、罪不可赦之人,也算是一种功德。”
云行翊深深地凝视着厉乘琉,像是要把厉乘琉的每一句话都刻进脑海。
“我相信你。”厉乘琉放下手,语气轻快地道:“现在,你应该把身上弄干,不要感冒了。”
云行翊冷静下来,他给自己施了个洁尘术,除去一身潮湿的水汽,变回那个沉稳不迫、无所畏惧的剑修。
厉乘琉将目光落在云行翊的脖颈上,那道伤口已经愈合,没有留下结痂与疤痕,只有一条淡不可见的金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