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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季唤海心绪难平的是,他从未梦到的师父,唯独在这次意外睡着的时候,梦到了。
那年,他为了凑够病重父亲的药费,偷了家里的祖传宝剑,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走到镇上的当铺卖剑。
当铺老板看他年纪小,又是压价又是说剑是次品,他心中气愤却理论不过,抱剑出门,又逢天公不作美,下起小雨,只好躲在别人家的屋檐下避雨。
也是那日,他鼓起勇气拦住了一个黑袍道士,黑袍道士意外地好说话,他以为一切都要变好的时候,他爹趁他出门,投河自尽了……
师祖之师
季唤海深吸一口气, 按了按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髒,起身推开房门。
院子里,耿宣宁正在挖埋在树下珍藏已久的灵酒。
刚用灵力把坛上的泥巴拂去, 就看到季唤海出来, 耿宣宁揶揄道:“我这露浮酒刚挖出来, 你就出现了, 鼻子够灵啊。”
季唤海淡笑道:“我当初在你这里埋了几坛灵酒,你没替我喝了吧?”
“哪能啊,还都埋着呢, 你不是说要喝万年份的灵酒吗, 这才两千年呢。”耿宣宁道。
季唤海叹息道:“是啊,两千年了。”他的师父,已经陨落两千年了。
不希望季唤海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 耿宣宁故作轻快地道:“两千年也不久, 再过四个两千年就是一万年, 你的酒就能喝了。”
季唤海却是沉沉地道:“我刚刚, 看到师父了。”
“在哪儿?!我怎麽没看见?!”耿宣宁讶然道。
“我的梦里。”季唤海忧郁地道。
耿宣宁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心想道:季河这家伙,说话怪会大喘气的。
季唤海情绪低落地道:“师父也太狠心了, 整整两千年, 只让我梦到他这麽一次。”
安慰的话早已说遍了,耿宣宁叹了口气, 左手拎着酒坛子,右手搭上季唤海的肩膀, “走吧, 喝酒去,喝醉了睡一觉, 再见乌前辈一次。”
八角亭下,酒坛开封,耿宣宁往杯里倒上八分满,递给季唤海一杯,“给。”
“多谢。”季唤海接过青玉酒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上次的棋局,我们还没分出胜负。”耿宣宁挥挥手,石桌上出现一副摆了不少黑白棋子的棋盘,“轮到谁下了?”
“你下吧,反正最后赢的是我。”季唤海道。
耿宣宁轻呵一声:“话别说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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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岑梁停下脚步,问守在院子门口的侍从,“耿前辈在里面吗?”
侍从道:“在的。”
岑梁问:“我师祖在吗?”
侍从答:“季前辈也在。”
岑梁看向厉乘琉,厉乘琉对他点点头:“你放心,我很会卖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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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宣宁皱起眉头,两指指尖夹着一枚白棋,思考自己这一步该怎麽走。
“师祖!耿前辈!你们在哪儿?”岑梁的声音隔着围墙传来。
白棋差点滑落,思路被打断,耿宣宁摇着头道:“你这个门孙真是冒冒失失的,之前竟然敢一个人去秘境里找灵草,你真该好好教育他一顿。”
“他才二十多岁,和我们这些两千岁的老头子比起来,还是个小孩儿。”季唤海不以为然,“当初我们的修为还没他的高,不也照样敢偷偷去千兽山里狩猎妖兽吗?”
“我们有好几个人,他才一个人,出了事也没人能照应,路过的修士愿意出手相助,而不是落井下石,你就偷着乐吧。”耿宣宁回道。
耿宣宁说的有理,季唤海想了想,道:“你说,我要不要再收个门孙?”
师父曾说过,收徒要精益求精,他们门派一代只收一个徒弟,季唤海将岑梁带在身边,是因为岑梁体质特殊,季唤海把他当后辈而不是徒弟。
耿宣宁开玩笑道:“我看岑梁那小子挺傻的,你再收个聪明的弟子,和他互补一下。”
季唤海笑道:“你这话要是被岑梁听见了,你恐怕就不是他心目中最厉害的炼丹师了。”
突然飞来一只白色的纸鹤停在耿宣宁面前,耿宣宁一拍脑门:“哎呀呀,我怎麽给忘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淩师侄的药浴如何了。”
“行,你快去吧。”季唤海颔首道。
耿宣宁离开后,季唤海坐在亭子里自斟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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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后院一处亭子里发现季唤海,岑梁边走过去边抱怨道:“师祖,我都喊你好几声了,你怎麽也不应我一句?”
季唤海转过头:“我知道你能找……”
话未说完,季唤海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居然看到岑梁身后不远处站着他的师父和师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