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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衆小儿虚张声势地“上”起来,将刚买的蜜角、樱桃煎等果子纷纷朝小破隼砸来。
漫天抛洒的糖果,让小破隼又怒又急。自己不舍得吃的蜜角,他们竟然随意糟蹋。
擒贼先擒王。小破隼躲过漫天糖果,正要上前揪住那张恒的领子,不料旁边一声清脆的呵斥。
“张恒!”
小破隼刚要伸出的手滞了滞,但见一旁闪过来一个明媚小儿郎,挡在自己和那为首的孩子之间。
来人和自己年岁相仿、身量却瘦弱不少,正大开手脚挡在那里,显得自己强壮威武。
那为首的恶童不料还有人拦一耙子,冷不防吓一跳。定睛看清是谁时,冷笑一声:“呦!这不是墨家大郎麽!怎麽,今日学堂上先生夸你诗文作得好,你这风头还没出够?又跑到这里来当打抱不平的英雄好汉了?”
这恶童口中的墨家大郎倒也不恼,往前走了两步,凑到那张恒面前道:
“你昨日刚在后街把赵家三郎打得头破血流,今日又在这闹。可真是不閑着!赵家央告了学堂先生来主持公道,这会子正往你家去讨说法呢!你又在这故技重施,起初先生还不信你是个坏胚,现在你就在先生眼前自证一下。很好!非常好!”
那张恒圆瞪双眼,叉腰俯视着眼前这小不点:“你少浑说!是那赵家三郎自己摔破了头!别说请先生,就是请天王老子来,也和我无关!”
“是麽?天王老子能不能来,我不知道。可我刚在前面见到先生的马车在掉头,想必说话就过来了。你们继续闹,千万别停!”
一时闹不清这墨家小子所说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被先生撞到自己欺负人,告诉了父亲,那自己回家后岂不是少不了一顿揍?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躲一躲。那张恒又放了几句狠话,带着人耀武扬威地走了。
衆人散去后,那小不点走到小破隼跟前,仰头埋怨起来:“别人欺负你,你怎麽不知道还手!就站在那等他们打你?”
小破隼刚想说自己马上就要去干掉他们时,你杀了出来。但对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道:“不过他们都是些蠢笨的纸老虎,风吹吹就破了。不用怕!方才他们灰溜溜吓跑掉的样子,真好笑!”
小阿尘拍手咯咯笑起来,不过忽然又停下来,若有事所思地道:“不过还不解气……”
“那如何才能解气?”出于一种简单的礼尚往来,若自己可以做什麽,让方才帮自己出头的小不点开心一些,小破隼还是很愿意。
“嗯……怎麽解气?让我想想。”小阿尘点点自己鼻尖,突然灵光一闪,眼睛亮晶晶看着小破隼,“那把他们腿打折!”
“好,那我现在就去打折他们的腿!”小破隼说得诚恳又认真。他看了眼方才那张恒离去的方向,此时追过去应该来得及,“你稍等我片刻。”
小阿尘刚含了颗刚买的蜜角到口中,还没来得及嚼,就见眼前人转身就走,他忙跟上前拉住对方衣角,忽闪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哎——你去哪儿?”
“去打断他们的腿。”小破隼忽又想到什麽,一本正经看着小阿尘,“左腿,还是右腿?”
“……”
小阿尘口中糖果一下硬生生吞了下去,噎得直瞪眼伸脖。心中断定眼前人就是个实心眼。不过虽说脑子看上去不甚灵光,却让他没来由觉得有意思,觉得亲切,就像很早就认识了一般。
后来,小阿尘邀小破隼去了他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去处,还特意又多买了些糖品果子。
阳光洒满断锋崖,也洒在两个稚嫩的脸庞上。玉兰花树轻摇,给草地上天真无邪的笑声,镀上一层细碎明亮的光影。
小破隼只记得那日的糖果很甜,那日露着虎牙尖尖的笑容,更甜。
多年后,猎鹰门首席杀手破隼再次出现在邶州时,在千万人之中再次见到那颗尖尖虎牙。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他。
只是垂髫孩童已长成清俊少年,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局促不安,几块糖果就能被骗走的莽撞孩童。
玉兰花影再次洒在破隼身上,阳光轻摇,微风轻摇。往昔经年,黑暗中一层层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狠厉又冰凉的铠甲阴翳,开始片片掉落……破隼的世界,渐渐透进光来。
潜意识中,那颗虎牙连同当时那颗尖尖蜜角,如一小团温暖的火苗,被悄悄藏在小破隼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带给在冰冷桎梏中独自熬煎的他些许的光亮,这光亮看去虽不起眼,至少在他迷茫无助时,支撑他穿过时间,跨越山海,历经风云,一路独行走了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