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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已经稀疏了不少,虽然春节还没有完全开始,但归心似箭的人们依然早早买好回家的车票或机票,离开了自己工作的城市,如同迁徙的鸟儿。再加上路边光秃秃的树木,多了一份萧条凄凉感。
咖啡厅里也没什麽人,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只有一两个服务员閑閑地待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又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苦涩的味觉萦绕着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虑,我刷着今日头条,看着热搜榜上一行结尾处带着向上的箭头的橙色的字:
“B.H研究所新産品超忆即将问世。”
我并没有心思欣赏这类文章,轻轻抖着腿,又看了一眼手表。
已经两个小时了,杨雨欣还是没来。打了无数个电话,没有人接,发微信也不回。即使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没什麽,也许只是手机忘带了,但依旧没法打消心里的不安。
那一天,我在那里坐了一上午。为了不遭到服务员的白眼,我点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喝到手指都在颤抖。
但杨雨欣一直没有来。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这一天,天空是灰色的,北京的冬天一直是这样,很少能看见蔚蓝的天。几只黑色的鸟滑过天边,如同白纸上的墨点。
我和刘嘉坐在实验室里,项目完成后,我们都清閑了不少,但我和刘嘉仍然时不时地来到实验室里待一会儿。我是指望能在这里遇到失联已久的杨雨欣,刘嘉则是图这里的电脑设备。
比如现在,他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前,头上带着耳机,键盘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屏幕里的色彩飞快地切换,闪亮闪亮的。
当人从工作状态切换成休閑状态时,他们总是能展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比如,我之前不知道顶着一头淩乱的头发,铅笔架在右耳,时不时推一下下滑的厚重眼镜片的刘嘉,打游戏打得这麽精彩。
门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我看了一眼专注于电子游戏的刘嘉,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身穿警服的人,为首的那位举起手里的证件,说了句:“这里是公安局,我们来了解一下关于杨雨欣的情况。”
“嗯,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警官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杨雨欣最近表现得还可以,挺开朗活泼的,像是她一贯的作风。”
刘嘉说道,我们正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对面坐着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官,其中一个时不时拿着一个小本记录着。
“那你们有没有觉得……她的表情有时会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警官看着笔记问。
“古怪?”我问道。
“就是突然间有些不自然。”另一个警察解释。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问她的开朗是不是装出来的,是吧?”刘嘉说。
警官尴尬地笑了笑,“对,差不多是这样。那你们有没有类似的感觉,杨雨欣小姐可能是在强颜欢笑?”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我觉得她的开心不是装出来的。”
刘嘉也附和着。
“这样啊……”警官的面色凝重起来,和另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到底发生了什麽,警察同志。”我焦急地问,“杨雨欣她怎麽了吗?”
警察擡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调整坐姿,笔直地坐在那里,说道:
“很不幸地告诉你们,杨雨欣昨天晚上被发现死在了自己住的单身公寓里。”
那瞬间,我的精神恍惚了,灵魂从我的身体里脱离而出,我坐在那里,但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没有重力的虚空中。
“什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对此我们感到万分抱歉,你们的悲伤我也能理解,曾皙先生,刘嘉先生。”
“怎麽死的?”刘嘉问道,声音冷静沉着。
“服用过多安眠药身体机能受损而死。”警官的声音残忍地响起,“她死在房间里的单人床上,床单被褥都很整洁,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安眠药药盒。根据现场情况判断……”
“初步判定为自杀。”另一个警官替他说完话。
“这样吗。”刘嘉说。
“不可能。”
“对不起,您说什麽?”警官凑近我,问了一遍。
“我说不可能!”我哗的一声站起,身后椅子的挪动声振得空气都抖动起来。
对面几个警察平静地望着我,“曾皙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这也只是一个初步的判断。”
“你们听好了,”我竭力整理着思绪,“在杨雨欣失联的前一天,她还给我打过电话,明白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