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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充满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但最后还是慢慢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像那一天一样点了一杯啤酒。
真不知道我在干什麽……我在心里暗自说。我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将帽子围巾摘下放到一边,露出杂乱的头发,以及布满沧桑的面颊。难以想象,多年前,他是多次出现在头条,满面春风的商界精英。
我竟然在和曾经的百万富翁吃饭。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当我观察起他的眼睛时,我发现他也在注视着我。
“我想我见过您。”郝政突然说。
“是吗?您记性真好。”我确实记得他,在那个圣诞节的晚上,但他还能记得我,这令我有些震惊。
“不,我不是指那一次。”他摇摇头,“我在互联网上见过您。您现在已经小有名声了,但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哦,这样啊。”我没想到他会这麽说。
“B.H研究所……”他双眼无神地嘟囔着,“那个雷厉风行的副所长,就是那个叫袁梓的小女孩儿?”
“对,就是她。”我回答,但不知道他为什麽要用“小女孩儿”来称呼袁梓副所长。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年龄,但她看上去完全不能用“小女孩儿”这类的称呼形容。
“她竟然当上副所长了……不过也难怪,她是所长的女儿吧?”
“女儿?不不不,她是所长的妹妹。”他的话让我小吃了一惊。
“所长的妹妹?等等,那这意味着……”他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愣在那里,不过随即眼神又恢複了平静,“哦……这样啊,倒也不奇怪。”
“等一下,我没搞懂。”这下轮到我困惑了,“袁梓副所长不是一直是所长的妹妹吗?为什麽会有是所长的女儿这种说法。”
“您是刚入职不久的员工吧?”
“几个月前刚入职的。”
“那您不知道也正常。”
“不知道什麽?”我追问。
郝政耸了耸肩,“很久之前,B.H研究所的所长不是现在的这个所长。”
我点了点头,“这也不奇怪,说实话,现在的所长看上去很年轻,应该不是B.H研究所的创始人。”
听到“创始人”这个词,我注意到郝政的面颊抽搐了一下,接着他沖我笑了,“呵呵,不,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她,就没有B.H研究所。”
“为什麽?等等,您刚刚问我副所长是不是所长的女儿,难道说……”
“正如您所想,”郝政还是面带微笑,这笑容竟然让我感到瘆人,“所长和袁梓副所长,她们都是B.H初代创始人的女儿。”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瞳孔里倒映着餐厅里的灯光,如同漆黑的山洞里燃起的篝火,让人感觉深不见底。我瞬间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知道所长是女的。这意味着他见过所长,甚至和所长有交情,而且关于B.H研究所,他掌握着我没有的信息。
我不由地从桌子上探出身去,凑近郝政,问:“您对B.H研究所有多少了解?”
“呵,您误会了。此时此刻我对B.H研究所的了解大概还没有您多——您别忘了我刚从什麽地方出来。”
“但您肯定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对吧?”我试探性地问,“比如,初代的创始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环视了一圈,“我的啤酒怎麽还没好?今天也太慢了。”
见我还盯着他,等待着回答,他又咧嘴一笑,向后一仰,舒舒服服地摆好姿势,然后才问:“在这几个月里,您对袁梓和她姐姐——她们姐妹俩,有什麽看法?”
我地头沉思起来,开始回忆有关她们的片段。
关于袁梓,初次见面我只觉得她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以及一个严厉无情的上司。当时季礼面对她时的紧张历历在目。她总是面无表情,眼神里都是木然的冷漠,有时又能看到一丝残忍的疯狂。
“袁梓副所长……她总是,不茍言笑,沉着冷静。”我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嗯,不奇怪,她一直是这样的。”郝政说,“那所长呢?您对她怎麽看。”
“说实话,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但她应该给你留下了不小的印象吧?”
“那倒确实。”我沉思着,“我不知道该怎麽形容她……”
“算了算了。”郝政摆摆手,“为难您了。”
“那您总该告诉我一些吧。”
“告诉您什麽?”
“您对B.H研究所的了解,比如它的创立过程。”
他突然陷入缄默,无言地盯着我,目光深邃而坚硬,像利刃一样能把人刺穿。我即使见识不广经验也不多,但也能意识到这家伙在打量我——他大概在思考该怎麽跟我说,或者对我透露多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