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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迷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两个神经元正在传播神经递质。”
“哦,你看这个干嘛?”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图片缩小,让我看到其它地方的神经元。有的神经元是亮蓝色的,有的是亮绿色的,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两两成对。
“每两个因为神经递质而连接起来的神经元都被我用放射性元素做了标记,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种类的神经递质。当这些神经递质与受体结合时,便会发出荧光。你应该没有忘记这意味着什麽。”
当然,我当然没有忘,不同神经递质代表着不同时期链接在一起的神经元。就是因为这个发现,他们才能做到抹除人的特定记忆,我才能拥有几天前那次终身难忘的面试。
“你看这些黑色的神经元,当然,你看不见,因为它们太暗了。”刘嘉指着屏幕上的一块黑色,“这些是没有连接起来的神经元,处于孤立状态。但一旦新记忆又形成,它们之间就会出现神经递质,并被染上靓丽的颜色。”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屏幕上的两个暗色神经元忽然显现出了明亮的黄色,在漆黑的屏幕背景下格外醒目。
“你这是在实时观察一个活的大脑?”我惊讶地说。
“準确的来说,是一个活的海马体。”
“谁的?”
“她的。”刘嘉指了指房间中心的脑部扫描仪器,我慢慢走向房间中心,往那个纯白色的圆柱筒里一看,发现里面果然躺着一个人,就是杨雨欣。
从震撼里缓过神来后,我重新站回刘嘉旁边,问他:“你们经常做这种实验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那些研究成果是怎麽得到的。”刘嘉聚精会神地滚动着鼠标,注意到我诧异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有时候我也会主动当实验品让她来观察我的大脑。”
“你们这种研究精神可以肩比屠呦呦了。”
“你太恭维了,那还差得远呢。我们都不是勤劳的人。”他一边说,一边把显示屏缩到最小。
“哇,这简直像是星空一样!”我感慨道。纵观整个海马体,不同颜色的神经元纵盘交错,密密麻麻叠在一起形成薄雾状,真的如同星云一般。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大脑里面就蕴含着一个宇宙。”刘嘉用耳语般的声音说。
“芯片里也是。”我下意识地说。
忽然间,我们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你的生物学知识还剩下多少,我就从最基本的和你讲起吧。
我们的内环境里有大量的正离子和负离子,如果细胞内的负离子偏多,那这个神经元就呈现内负外正的电位,也就是静息电位。如果细胞内的正离子偏多,那它就呈现出内正外负的电位,也就是动作电位。
正常情况下,我们的神经元细胞膜上有一个叫钠钾泵的东西,它不断地运输钾离子和钠离子来保持神经元内外的浓度差和电位差,使它维持在内负外正的静息电位。
当突触前膜的受体接受到来自神经递质的刺激时,钠离子通道会打开,引起钠离子大量内流,同时细胞内的膜电位会上升,逐渐超过膜外,形成动作电位。”
“也就是说,膜电位的变化是连续的?”我问。
“是这样,但信息的传导不是连续的。”见我有点迷茫,刘嘉又补充道,“就是说,这个膜电位有一个阀值,只有超过了这个阀值,才能引起钠离子大量内流,形成动作电位。在达到那个阀值之前,都算是静息电位,无法继续传导信息。”
“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在那之后,动作电位会随着轴突一路传导,而原先的动作电位将重新变回静息电位。”
“就是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像……”
“电流?”
“差不多,其实更準确的,应该是一个正在运动的正电荷。”刘嘉说。
“等一下,我明确一个事情:一个神经元上,只能有静息电位,或者说动作电位两种情况吧?”
“没错。”
“那你们之前研究的……记忆的形成机理,两个神经元,也只有链接或者不连接两种情况?”
“当然。”
“没有中间态或者过渡态?”
“没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知道这和计算机的运行机理有多像吗。”
“那麽,你们可以开始你们针对开题报告的彙报了。”袁梓往后一靠,对我们三个人说。
我环顾了一圈,“所长不来吗?”
“所长没有耐心处理这些事情。所以开题、结题、研究过程,如果情况乐观的话还有産品发布,都由我来过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