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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季礼先生!”
季礼停下脚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叫住他,大脑宕机了半晌,才尴尬地说:“对不起,没事了。”
季礼沖我笑了笑,似乎为了安慰我:“不用紧张,曾博士,所长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个随和的人,我相信你们会交流的很愉快的。”
“是嘛,我很期待。”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其实我总感觉我心里的不安并不全是来自于对面试的担忧。
“那麽,祝你好运,曾博士。”季礼说着,走到门外,转身沖我挥了挥手,紧接着门在我眼前关上了,从门外射入的丝丝缕缕的阳光也随之被切断,周围又变得昏暗起来。
祝我好运……大概吧。我这麽想着,尝试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我闭上眼睛,开始预演一会儿见到所长,要以一个什麽样的形象迎接。是满怀斗志的新人,还是经验丰富的专家?总之,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我紧张的一面。
我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慢吐出,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下来。我从沙发上站起,在这间废弃的实验室踱步,来活动一下身子。我看着角落里落了灰的纸箱子,里面放着数十个烧杯和容量瓶。旁边竟然还有一个黑板,看来这个实验室年代相当久远,黑板上已经被粉笔画得乱七八糟,虽然很久没有学生物相关的知识了,但我依然能依稀分辨出来这是有关基因工程的流程图。
也许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导致大脑有点缺氧。我晃了晃脑袋,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然而这却激发了头脑的阵阵刺痛。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继续观察着这间屋子,尝试不去看那个让我内心发毛的圆柱形玻璃容器。实验室里有一个工作台,上面的东西当然已经淩乱不堪,签字笔,胶头滴管等小物品胡乱地堆在一起,甚至有里面残留着不明液体的注射器。
大脑又是一阵刺痛,我终于隐约意识到这好像不是紧张导致的。一股不详的阴云笼罩在我的心头,我感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我开始不安地来回踱步。季礼走了多久了?我打开手机看时间,映入眼帘的确是毫不起眼的一个灰色小叉号,在手机屏幕的左上角,右侧加上三个小字:无信号。
终于,我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怪味。
——
走过绿茵茵的草坪上的石英小道,空气中芳草的清香清晰可闻,混合着昨晚雨水的气味,令人身心久违地放松下来,周围宁静得只能时不时听到几声鸟鸣。环境的优美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B.H研究所的经济条件,这也增强了我想在这里工作的愿望。
“季礼先生,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纯白色的巨型几何体,是研究所里的研究院吗?”我问道。
“没错,”季礼边走边说,“B.H研究院里的学科分得很细,不同分支有自己的研究院,那里的人一般就在自己的研究院工作,当然有时也会互相串门交流想法。”
“这里对科研者来说真的是天堂一样的存在啊。”怪不得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要来到这里。
“曾博士……您是计算机方面的人才,对吗?”
“是这样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接触编程了,高中时也参加过计算机的竞赛……计算机这个领域对我而言很迷人。”
“那您觉得具体迷人在哪里呢?”季礼看了看我,又笑着补充道,“放松,这不是面试的一部分,我只是单纯地好奇。”
“每个程序的运行都是极其複杂而庞大的,然而组成这个複杂系统的基本单元却很简单,只是单纯地0或者1。但恰恰是这样简单的零件,可以组成如此精密的系统,让我感受了一种美感。”虽然他说这不是面试的一部分,但我还是尽可能认真地回答了问题。
季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设定一个初始量,它能运行出精彩绝伦的故事。看着刚开始简约单一的屏幕逐渐变得精彩纷呈,让我联想到了宇宙的熵增……也许在那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里,真的蕴含着一个宇宙吧。”
季礼又点了点头:“您的想法我之前好像也听谁说过,是……”
他突然打住了话头,嘴角的微笑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季礼先生?”我疑惑地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一个瘦高身影,远远地矗立在一栋细长的高楼面前,一席黑色的西装另其看上去像是一个简约的符号。
季礼扶了扶因为出汗而下滑的眼镜,对我说:“好了,接下来我们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