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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续昼揉着小金的头毛,在心里问:小金啊小金,你知道霍延明怎麽了吗?他今天都不下来跟咱俩玩了。
安续昼擡头看了看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霍延明,继续在心里和小金小声嘀咕:往那儿一躺跟个大爷一样……
安续昼觉定试探一下,必须搞明白,这人怎麽突然发癫。
霍延明埋头吃饭,尽量忽略饭桌对面安续昼两万瓦强光探照灯的探究。
今天一上午,安续昼都睁着他的眼睛把霍延明望着,霍延明喝水,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霍延明陪他下山散步,他扭着脑袋盯着,甚至是霍延明上厕所,他都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虽然安续昼不能说话,但这一个上午霍延明感觉自己要被他眼睛里满溢而出的“你怎麽了”给堆满了。
安续昼见试探无果,气恼地丢下饭碗和奶奶打了个招呼,喊上小金上楼去了。
霍延明放下碗,无奈叹气。
“怎麽了,延明?和安安闹脾气了?”奶奶看他们两个闹,笑着问。
霍延明点头:“是我惹他生气了。”
“因为你要走的事情吗?”
霍延明没有说自己还没有告诉安续昼自己要走的事,只是问:“……您怎麽知道我要走了?”
奶奶也放下碗筷,裹了裹肩上的披肩,声音里没了笑意:
“霍朗死了,霍啓非要大办葬礼,请了林家,你林阿姨本来不想去的,但涉及到之后的合作她还是决定去,你……霍啓应该已经联系过你了吧?”
霍延明沉默了很久,最后答道:“……是。”
两人沉默了好久。
三楼的门被猛地打开又关上,霍延明想:安安在怪我怎麽还没上去了。
霍延明站起身,收了碗筷到厨房摆进洗碗机里。
身后,奶奶蹒跚着向院子走去,没有回头,霍延明听到奶奶苍老的声音,她说:
“延明啊,有的时候,自由不是逃离世俗不被约束,而是操纵世俗淩驾于规则之上……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但是孩子,这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只有强大才是唯一的真理。”
奶奶躺到了园子里的躺椅上,霍延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安续昼窝在房间里的懒人沙发上,小金趴在他身上,安续昼揉着他的毛毛,心里气恼不已。
好你个霍延明,装傻充愣无视我摆臭脸冷暴力我也就算了,现在我都摔碗了,这个仙人还不来哄我,简直岂有此理!
安续昼爬起来把门打开又关上,试图吸引楼下人的注意力,他听不到门板撞击门框的声音,但是木门猛地回弹,再颤巍巍地合上,安续昼仿佛看到了那声巨响。
安续昼突然想到之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院长妈妈抱着他和听蝉,说他们见着太乖了,都不知道发脾气。
当时安续昼问:院长妈妈对我们这麽好我们为什麽要发脾气?
院长妈妈笑这没说话。
后来安续昼才知道,那未尽的话,说的是:
只有被爱包裹的人才会肆无忌惮地大笑,无缘无故地发些小脾气,因为他们不怕被讨厌,他们永远被爱。
确实,福利院里的小孩都很乖,安续昼很乖,风听蝉很乖,白榆更乖。
有志愿者来了,都会说他们像洋娃娃一样,又乖又漂亮。
可是现在,安续昼突然发现,自己“不乖”了。
他在无缘无故地发小脾气。
霍延明的事情不是必须告诉他,霍延明开心与否也确实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说到底,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刚刚认识两个朋友罢了。
安续昼窝会懒人沙发,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正当他低着头自责时,感觉头上投下来了一片阴影,一擡头,便望进了某人眼里。
安续昼看着霍延明的眼睛,试图找出来一丝丝对他刚刚的小脾气的不耐烦或者不满,然而并没有,只是充满了安续昼看不懂的悲伤
那悲伤有如实质,安续昼不明白,怎麽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
突然,霍延明说话了。
安续昼立马回神,他读到了霍延明说了什麽。
他说:“我要走了。”
什麽叫……“我要走了”?
走?
走去哪里?
他们……还会见面吗?
安续昼看到霍延明又说:“你没有什麽想跟我说的吗?”
我该说什麽?
他要走了。
自己该说些什麽?
走了……
还会再见吗?
安续昼脑袋里一团乱麻,被刚刚得知的重磅炸弹砸懵了,他举起手,五指微曲,向前挥动了两下。
霍延明看懂了,安续昼在说:再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