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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陈落禛后,他看了眼供桌上的新鲜瓜果,向庙门走去,拿下门闩后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偷偷向外张望。外面的景色与安乐山上一般无二,只是太阳更烈些。
这时,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陈听宋心下一颤,轻轻阖上门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供桌前,掀开桌布躲了进去。
片刻后,“吱呀”声传来,门开了。
伴随着愈来愈近的脚步,一道清脆的女声入耳,“好热......放上供果后早些回去好了,这是?”陈听宋缩在供桌下,整个人颤抖地厉害,他死死看着眼前的桌布,拼命祈祷着。
女子拿起供桌上的镶金玉牌端详着,余光骤然瞥见一角衣袍。
她温和一笑,俯腰掀起桌布向里面看去,刚好和陈听宋警惕的目光对上,“你不是那位大人身边的孩子吗?你们怎麽在这儿,不是和我哥哥一起去寻水源了吗?这位大人怎麽躺在这儿睡?”陈听宋不作声,只死死地盯着她,唯恐她对他们做些什麽。
女人又问道:“你们在这,那我哥哥去哪儿了?”陈听宋依旧不答,半晌后他想了想,问道:“现在是什麽时候了?你怎麽发现我们的?”女人报了个日子,得意洋洋地拿过那个镶金玉牌给他看。
不料陈听宋看都未看那玉牌一眼,只敷衍地点了点头便陷入思索。按这女子所说,现在是第二日正午,距离他们出发去寻水源已经过了整整一日。想到这里,他不禁失笑,原本以为须臾可返,不曾想在里面停留了如此长久。
女人见他这样也不恼,把玉牌放回到供桌上,笑眯眯地递了个果子给他,“还没吃饭吧,先啃个果子垫垫。”陈听宋皱眉,并没有伸手去接。女人以为他嫌不干净,便放在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啃了一口,朝他笑道:“干净的!我拿水洗过了。”
陈听宋眯眼问她:“娄息郡干旱如此,你兄长也日日要去粥棚领粥,分明不是权富人家,你这些用水洗过的瓜果是从哪儿来的?”女人被他问得一愣,脱口而出道:“这些瓜果是一个公子定时送来的,他说除了吃之外,其他的让我拿到这里来供奉。”说罢,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谈那个公子。
那人是娄息郡大旱之始从京城来的,来后不久便与沈天相识,给她家定时送瓜果却不收一分银钱。
他正思考时,发现说话声骤然停了。他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惊喜道:“二哥,你醒了!”陈落禛点头,坐起来掀开桌布,对挡在供桌前的女子说道:“孤想出去了,劳您让让,多谢。”女子如梦初醒地点头,收回自己发怔的眼神,朝旁边走去。
陈落禛姿态优雅地从供桌底下出去,径直走到门前,“阿隽,走吧。”陈听宋钻出来,走到他旁边,问道:“二哥,你知道回去的路吗?”陈落禛开门的手顿了顿,理直气壮道:“不知。”那女子看不过去,解围道:“算了,我带你们回郡城好了。”陈落禛转过身来,客客气气地朝她一拱手,“多谢沈小姐,就拜托您带路了。”
女子神色莫测地盯着他的脸看,像是要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他注意到这直白炽热的眼神,不适地轻咳一声,“沈小姐,我们走吧。待回到官驿后,孤有重谢。”女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戴好帷帽后立即上前带路。陈听宋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拜了又拜后才拉着兄长追了上去。
说是带路,其实也不甚遥远,约摸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便到了郡城外。
陈听宋见那女子要走,挽留道:“沈小姐何不随我们到驿馆一叙,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想问您。”女子拒绝道:“那就在这儿问了吧,我怕晚归会被我哥哥怪罪。”陈听宋斟酌着开口试探道:“沈小姐可有去水源旁的荧矿看过?那里的崖底是个房间,房间的地上堆着尸......”话音未落便被女子打断,她左右张望后说道:“我随你们去。”陈听宋意味深长地与兄长对视一眼,侧身做出个邀请的手势,“沈小姐,这边请。”
因着是跟着二人的关系,她进城时并没有被卫兵过多搜查与盘问。
走进娄息郡城后,她小心地掀开一点帷帽,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街上的商铺。陈听宋见状,问道:“沈小姐平日不进城售卖商品吗?我之前在京城的寻南坊还看见好些女孩在卖花草和蔬果呢。”陈落禛看了眼女子,教训道:“别这样说,快和沈小姐道歉。”
女子温和地笑笑,解释道:“不妨事,小公子应该是久居在宅院里面,有些事情您不了解,生意人进城时是要按着货物交城门税的。六成的城门税,撇去收成时交的粮税,还能剩下多少?都不够自己家吃的。”陈听宋讶然,“可之前我本朝律法规定城门税最多不过三成啊,怎的会......”原因很明显了,準是娄息郡上下官员贪财盘剥,私收赋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