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文喆与康和安在出巡之前便有约定,只要看到奏折背面的锦缎里夹着一丝银线,便一定要给曲炳君,并且要尽力促成奏折里的事情成功。
如今,康和安怀里正揣着一本带着银线的奏折,他也颇为难,此时的曲炳君一心扑在旧人身上,这本折子怕是不会看的……然而谢文喆的托付犹在耳边,康和安咬一咬牙,终还是随身带了奏折,想着找机会给曲炳君过目。
法台上,那据说是有大神通的道士此时做完了法,正燃了符纸在一盏茶上晃来晃去,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恭敬的双手端给了曲炳君:“君上且要饮尽,方能心想事成!”
“好!逍遥大师辛苦了。”然而嘴上这麽说,曲炳君却不肯伸手去接这杯茶。
康和安一见便明白他的意思,随即接了茶杯,掀开盖碗,小啜了一口,如此过了一会,见无什麽不妥,方才将这茶盏交给曲炳君:“君上请用。”
曲炳君这才安心,一口饮尽,那被称作逍遥大师的道人又开口道:“君上此时定会身困神乏,且安心休息。”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捆香来:“此香唤作请神香,今夜入睡之时点燃,君上所求,必会如梦。”
果然,曲炳君听了这句话便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回到安寝的地方躺下便睡了过去。
康和安见曲炳君睡得沉了,总算能有些自己的时间,他将请神香点上,便叫了个内侍在里面看着伺候,他则出去稍作梳洗。
正在泡脚时,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内侍,开口便道:“请总管快去看看,君上发了呓语,正唤着您的名字呢!”
康和安只得匆匆赶到曲炳君面前,床上的曲炳君正在断断续续的喊着:“康……康和……勇和……”
那负责看着请神香的内侍见了康总管过来,立刻跪地磕头如捣蒜,康和安皱眉问道:“这是怎麽一回事?君上是什麽时候开始呓语的?”那内侍含糊的答不上来,只能将头一下下的砸在地上,发出咚咚声响。康和安怕他再磕出个好歹来,急忙喝止,厉声问道:“问你什麽答就是了!君上何时开始呓语你都答不上来,你难不成睡过去了麽?”
小内侍涕泪交流:“回总管的话,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德本是专心看着香,谁知不知不觉竟盹了过去……”
这还真是睡过去了,康和安无话可说,只得叫他退下,那内侍如蒙大赦,万般感激:“康总管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说着便退了下去。
以往若是屋里这般吵闹,曲炳君早就醒了,然而今日他却仍沉沉睡着,口中呓语不断。康和安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将他叫醒:“君上,君上您醒醒……”他轻推曲炳君,然而今日曲炳君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康和安费劲了力气,却只让曲炳君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神志似乎仍不清醒。
曲炳君隐约看见康和安的脸,喃喃的喊了一声:“和勇……”见他不说话便一声声的唤起来。
康和安见他似乎是恍惚间认错了人,心中一动,想起了怀中的奏折。
“王爷,”康和安仿着哥哥的称呼应了一声,随即就见曲炳君眼角流下泪来。他一时间心生恶意,俯身在曲炳君耳边道:“王爷,我的弟弟还好麽?”
曲炳君嘴唇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句话好似一把刀子捅在他心窝里,他半晌才昏沉道:“和勇……和勇别怪我……”
康和安看着此时的曲炳君,心中的厌恶到了顶点,他抚住胸口,坚硬平整的奏折让他心绪平静了下来,他压低声音在曲炳君耳边道:“王爷如今是曲王了,可给天下人一个喜乐平安。且允了旅国开通边贸,方能叫您这王位千秋万代呢!”
康和安如此支应了一会,眼见着曲炳君渐渐又陷入沉睡,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步棋走的极险,如果曲炳君当时便清醒过来,那他的下场便不好说了。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康和安此时方能放松下来,然而一放松,他便觉得一阵困意,不禁打了个哈欠。
这不正常,他想起了曲炳君刚才叫不醒的样子,又想起那个无故打盹的内侍……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散着袅袅烟雾的“请神香”。
那位自称是逍遥真人的道人到底是个什麽来路,至今也没人能说个清楚,他自称是逍遥门下一仙师,能引故人如梦,在乡野间名气甚大。曲炳君出巡游玩,得了这个消息大喜,于是连夜将人请了来。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今来看,这人也就是用了安息香之类催眠的药剂和香料使人沉睡,想必也不过是一江湖骗子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