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常的快,且理所当然。
他问根本无法回答他的伊夜。
“要是找到了妈妈,伊夜会怎麽做呢?是一时找不到话好讲,还是上前给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想你了,还是责怪她,明明活着,为什麽走了那麽久也不给个消息?”
沈阆枕着右手臂躺下后,想的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回家那一天可能会说的话。
实在像在沙漠行走,不管怎麽远望,找不到一片绿洲。
而想象里的一湾水塘边,一只鸿雁飞远后,再找不着家了。
他睡得不沉,夜里听见怪响,揉了揉眼。
伊夜身后多了一个人,他不太信这是不是自己做的梦,强撑了精神再次去确认…
是门帘后的女人,抱紧了伊夜,手掌在伊夜的背上紧攀,衣服被她揉出了杂乱渴求的纹路。
沈阆张了张嘴,想出声,就见那女人眼里的泪,夺着,抢着,出了眼眶,爬满了脸,咬着嘴,怕哭声打扰了谁。
就在女人的目光朝他望来的瞬间,沈阆闭了眼。
他听见伊夜翻身的声音,女人悄声说了句:“妈妈就在这呀。”
是亲脸颊的声音…
是身体压着干草的声音…
是伊夜懒懒的声音…
“妈妈,是坏妈妈…”
“不不,妈妈不坏,妈妈疼你…”
“不…”语气有了慌张,“你不是我妈妈。”
沈阆不得不睁开眼,却被那女人的行为举止吓了一跳。
手攀的已经不是伊夜的背,是肚子,往上揉开了衣服,脸贴紧了伊夜的脸颊,泪从她的脸,落到了伊夜的脸上。
伊夜眨着眼,挣扎着去推,去躲,怕伤她又不愿自己被那麽对待。
就在沈阆起身要去阻止的那一秒,女人被沖进来的养藕人拖出了柴房,一声音,就像一浓烈的闪电,打破了这闷热的夜。
“你个疯婆娘,娃儿离开这个家,都是因为你!滚进屋去,再出来我打断你的腿!”
沈阆理好了伊夜的衣服,拥好他,紧张去看门外。
伊夜窝他怀里,愣着神。
“伊夜?”沈阆拍他脸颊,“没事吧。”
伊夜擡了擡眼,去看紧张他的沈阆,张嘴一笑:“没事呀。”
沈阆心里有了怪异的响动,是一种澎湃过来的,无法抑制的,捉摸不清的响动,因为怀里的人,身上的冰冷和那苍白色的笑脸极不相称。
他很想说,用不着这样去笑,好怪。
收拾了包,牵了伊夜的手:“走吧,去睡村口树底下,那里有块木板,是村民白天乘凉的地方。”
一碗笑汤
不可避免,两个人一晚上没有睡好,除了扰人的蚊虫,还有露天的不安全感,一点点细碎的响动,沈阆都不得不紧张把伊夜看护好。
在他眼里,这个家伙,总是招来祸端。
所以说为什麽人要建屋瓦四壁加一张舒服的床,还得有一扇隔绝危险的门,完全是因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美好夙愿不符合实际,充满了不安定因素。
伊夜的驱蚊液,算不得有用,却让两个人全身都是麝香薄荷味。
至少,不是闻着乡村的动物粪便入睡,一人睡了那麽些时候。
没睡着的伊夜会说:
“星星好亮。”
“夏天的晚上,就属星星最好看。”
“晚上的风也凉爽,不热不冷。”
“你听,猫头鹰在叫呀。”
没睡着的沈阆会说:
“蚊子怎麽这麽多,打不完的。”
“明天还能走吗,走不了我们搭车。”
“明天晚上一定去镇上住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他们听得吵嚷,勉强醒来,阿婆阿姨大爷阿叔围观着他们,笑俩小孩儿蜷缩得像蜗牛,像蚕宝宝,看着可怜,可惜不是自家宝。
俩人告别田上坝,村庄的晨雾还未散,上了路。
上路之前,在村头一家卖面的小作坊吃面,今天赶集,卖面的大叔得挑面去镇上卖,不仅卖自家做的挂面,还卖一碗盐菜肉丝面。
他们坐在面担前,折叠小桌上除了小盐菜,还有辣椒和醋。
伊夜吃面,不忘跟沈阆啰嗦。
“吃面,就想到面粉,想到做面粉的麦粒,种麦子的麦地,浇麦地的水从上而下流淌的山,浇头的牛肉所需要的放牧草场,还想到阳光,它使麦子颗粒饱满,想到太阳,太阳是由星云密集而燃烧发光,再想到不计其数的星辰、银河和星云。”
“呵,”沈阆吃着面,“吃一碗面都能畅想到宇宙,伊夜脑子里到底装了啥。”
伊夜说:“宇宙。”
沈阆一呆一笑,想摇晃摇晃他的脑袋,然后说,糟了,不稳定的宇宙,星球互撞,得撞出黑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