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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也是棵会说话的树,嘴上也嚷:“别输不起啊,加入的时候都讲好了的,还有,你们玩起来不也开心得很吗?”
沈阆把赢来的东西,全都还给了那些小树懒。
伊夜不高兴了,沖着那些跑远的小娃大吼:“愿赌服输才是男子汉!你们爸爸妈妈没教过你们吗,耍赖皮,当心牙掉光了!”
那些小娃嘻嘻哈哈跑着转身。
女娃回他:“我们本来就不是男子汉!”
男娃回他:“掉牙怎麽了,我们刚好换牙!”
那个板寸头算是他们当中最大的,也沖着他一顿吼:“我们爸爸妈妈教过我,遇见坏心眼儿的陌生人,就得耍赖皮!”
伊夜咬了咬牙,人已经跑远,把还想怼回去的话收了,去看站在一旁带笑的沈阆。
他不怪沈阆的好心,那可是他的沈阆,心是什麽样,早就知道,只不过为了表达他的不满,目光斜了,脑袋偏了,噘个嘴站在一旁,发闷。
沈阆也不想说他这种欺负小娃的行为不好,他把他当成了小娃,稍微大点的小娃。
小娃,爱吃,爱闹。
此时太阳西斜,照出来的影子,也斜,也长。
俩人站在马路边,身后是淌满水的稻田,直立着的电线杆穿插其间,几座黑瓦房屋远坐,路旁一排白杨帮他们遮了些许阳光,热汗继续附着在俩人的脸上,臂膀,汗津津。
树上蝉在鸣,天上云彩正在聚集。
沈阆擦了擦额头的汗,蹲下,在那些跑走的小娃留下的弹珠洞前,用最普通的方式,玩着他故意留下的几颗玻璃弹珠,算是给自己的奖励。
一颗镶着花纹的玻璃珠,打过去,拉长的圆影一路滚着走,到了弹洞旁,停了,阳光捕捉到那颗玻璃弹珠,留下一光点。
又一颗镶蓝色纹的玻璃弹珠打过去,碰着洞口的玻璃弹珠,“啪”一声,一颗进了洞,一颗被弹远。
沈阆回忆起的,是他小时候和周围的小伙伴玩弹珠的情景。
那时候,夕阳浓,往巷内投下的影子无数。
有杂乱的电线,人的,蹲着、站着、斜着,还有弹珠,动着的、静止的、因为某种力量滚着的。
耳朵旁除了蝉鸣,就剩欢笑。
人人都想赢得对方手里的弹珠,哪管得弹珠游戏是否还有别的玩法。
最后,所有的玻璃弹珠都成了他的,裤兜兜不下,还破了洞,玻璃珠弹弹跳跳,稀里哗啦地滚满小巷。
影子,乱了。
弹珠滚远,他也不去捡,远望那些弹珠弹走出了巷口,只懂得一个道理,贪多了,总会失去。
他只捡起几颗最好看的玻璃弹珠,装进他的铁皮饼干盒里,时不时拿出来赏玩。
伊夜捡了被弹远的弹珠,和沈阆并排蹲下,开始最简单的游戏。
谁弹的远,谁就赢。
伊夜的玻璃弹珠远了去,沈阆却把弹珠握手里,往伊夜耳朵去走,轻点了那小巧耳垂,一张笑嘴,一双俏皮双眼,眨眼间,回手,张开,手心里已经没了弹珠。
伊夜去看自己身后,猜测弹珠扔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找不着,眼珠子一转,沈阆手伸展在他面前,指缝里,夹着那颗绿花玻璃弹珠。
伊夜张嘴,藏不住惊喜还未表达,沈阆的手,像波浪在他面前晃漾,玻璃弹珠成了行在波浪上头的宝箱,宝箱忽地被浪淹没,出现一桅竿,手背一转,桅竿的那一头,塞进了伊夜没来得及合上的嘴里。
是草莓味儿的棒棒糖。
“沈阆还是个魔术师!”
沈阆回他一个笑,将那玻璃弹珠变进他手心里。
伊夜目光从那玻璃弹珠走往沈阆的脸,不满足地:“能变小兔子吗?魔术师都会从帽子里变兔子,变鸽子,变彩旗,变花朵,变…”
沈阆变了一副牌给他。
“诶?”
“读心术。”沈阆洗牌,盘腿随地而坐,牌在手上转成一把扇,“抽牌。”
伊夜也盘腿,坐地上,可他不抽牌。
“怎麽了?”
“我喜欢看兔子和鸽子。”
“那你得先抓几只放帽子里,袖子里,你看过哪个魔术师不穿複杂衣服斗篷表演的?”
“会数牌会算牌不是魔术,”伊夜有他的理解,“得是那种从没变有的,才是魔术,就像这棒棒糖。”
“那你喜欢看大变活人了?”
伊夜点头。
“那才无聊吧,一个机关,人进去,从另外一边逃出来,魔术师只是在台上走个秀。这种在你面前近距离表演给你看让你挑毛病的,不好?”
“好,好呀。”
伊夜喜了眉梢,想说要是每天都有魔术看,真好。
一起吃个饭,能给你变出一个鸡腿儿;一起看个电视,能变出和电视剧里一样的道具给你;一起走在路上,都能把河对岸的花儿变到这边来;一起在阳台上数星星,也能把月亮变近了,把星星变亮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