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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呢,”沈阆笑他,“演独角戏,一个人在演得起劲,对方可一句话没说。”
“嗯?”伊夜往后退了退,踮了脚,似要缩短与对方相望的距离,“你是在看我演戏?觉得我可怜吗?那你陪我演呀。”
沈阆有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麽回他的话。
觉得他可怜?并没有啊,反觉得很有趣。陪他演?演什麽?演被表白那个?那是演拒绝的戏码还是不说话的戏码?演不说话的,那还需要演吗?刚刚那场面,根本不需要被表白的那人存在好吗?
伊夜等了等,脚酸了,后跟着了地,头也埋了,去看自己人字拖,在地上来回踩了踩,手里拿着牛奶盒,放背后抄着。
“你那表白,”沈阆说话了,“太啰嗦了。”
“什麽?”
伊夜又把头擡起,瞧见一朵小花,打着转朝他落了来。
他伸手,试图接住它,花朵偏了偏,从他指尖划过,那朵花落在了他的脚边。
伊夜细看,是绣球花里的那麽一小朵,四瓣,粉色。
“人姑娘听你说那麽多,早就不耐烦走了。”
伊夜听声擡头,想说,那,不是姑娘,还会不耐烦掉头走吗?
“偶像剧里不是常演吗…”
沈阆说着话,食指拇指撚着花茎,一转,一抛,又一朵花旋转着往下落。
“盛开的樱花树,梨花树,杏花树,花落成雨,男的对女的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嫁给我,被表白的即使再想走,都会留念一下当下的美景。或者月亮高挂,投下奶油色的光,或者放一朵绚烂的烟花,或者送对方难以拒绝的礼物,都比你那麽多话要强得多,谁爱听那麽多废话,还都是表达的一种意思。”
伊夜想,废话吗,可你也笑着听完了呀。
“你见过吗,”待这朵花也落了地,他问,“像电视剧那样的花雨。”
沈阆想了想:“没有,柳城没有大片的树花。”
“不过能看见五月的柳絮,是絮花。”伊夜笑问,“那,要是在一片絮花里表白,成功率会高吗?”
“长篇大论说废话吗?”沈阆笑出声,“怕絮花也不好看了吧。”
俩人对视,想象絮花里的对方。
“你等等。”
沈阆离了阳台,推门进了屋,又出了来。
伊夜仰头望了望,石条栏缝隙处看见了蹲下剪花的沈阆,等了等,脚尖脚跟来回做跷跷板,预估还需要挺长时间,自己开始玩耍。
在路灯底下,甩人字拖。
右脚蓄力,一甩,人字拖离了脚,飞向不远处,左脚照样那麽一甩,拖鞋飞在另一处,人站立,蹲下,立定,跳远,踩準在飞出去的人字拖上头。
穿上,转身,重複,来回。
这游戏里,最好玩儿的,就是你的拖鞋甩出去的那一抹弧线,太阳底下,路灯底下,伴着的是拖鞋的影子,分离,又重叠。
再有,如果拖鞋飞出去太远,你要重新踩在人字拖上,需要超高的技术才行,远了够不着,近了蓄力不好蓄。
再听“啪”“啪”两声后那重重的“”声,是三重奏。
“伊夜,”沈阆在楼上唤他,“擡头。”
伊夜刚踩準在自己甩出去的拖鞋之上,一擡头。
纷纷扬扬的花朵,旋着的,飘着的,当空洒下。
绣球花一小朵一小朵那麽剪下,粉的蓝的白的,沈阆手里的手摇风扇,将花瓣的高度拉高了,下落的速度变慢了,飘下的形态,多样了。
伊夜眼里装不完那麽多花,却装着给他制造花雨的沈阆。
“是花雨呀,”他癡了脸,“好漂亮…”
笨小偷
伊夜床头柜夹层里的钱没了,有点想哭。
他是个小偷,伊文这麽说也没错。
这些钱都是寒暑假期间,他爸给他钱去买菜买酒克扣的,从他爸他哥那里偷的。
省的呢,除了肉用便宜的部位代替贵的部分,边角料代替一斤他只买半斤的重量,蔬菜什麽的,要麽熊婆婆送点,要麽各家去找被扔掉的菜叶,早早回家,早早把饭菜做好,让这些肉和菜看起来正常不过。
偷的呢,他爸喝完酒会骂人,他还嘴会打人,他就在他爸喝醉没意识的时候,翻他爸的钱包。
拿他哥的倒是不用那麽偷偷摸摸,一些小钱,会随意扔家里电视柜旁边的雕花木盘里,里头放着钥匙打火机之类的的小东西。
他不拿多,少的时候一块两块,一毛两毛,多的时候,十块五块。
所以他床头柜暗层里的钱别看满满当当,总数不超过五百。
那是他去找他妈妈所需要的路费。
伊夜瞅着空空的抽屉,五味杂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