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跳下三轮车,向着落日。
补鞋匠剎车,嘎吱一声,见伊夜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喊他:“面不吃了?”
伊夜没回头,走远。
到家,在狼藉里找房産证,找房産证的途中,找到了当年他妈妈带他来这个家一起拍的全家福,压在他爸工具箱的最底。
伊夜手指在他妈妈脸上摩挲,又往她旁边笑很灿烂的人脸上摩挲。
这笑,他见过,只是太久远,模糊掉了。
房産证就在他爸房间雕花床镶嵌的一小暗格里,那五个家伙不可能找着的暗格,房産证在里头,存折也在里头。
伊夜先是去看房産证上他妈妈的名字,再去看那存折里的钱,如他所想,多少年前取出来所有的钱后,再没往里存过,那笔钱,应该就是当年娶了妈妈以后花的。
房子虽然是分得的,家具是爸爸自己做的,木料和家电得花上那麽一笔钱。
对了,当时爸爸还给家里每一个人定制了一套新衣服。
伊夜再去看那张全家福,去回想,他爸爸脸上的笑容,是什麽时候消失的。
门外有响动,伊夜专注于那些模糊的记忆,没注意有人进了屋,站在了他爸卧室门口,当他回过神,看清了来人。
那人高大宽阔,就像一扇门无法轻易撞开的门。
“你在找什麽?”
“哥哥?”
伊文脚踩着地上的衣物朝他走过去,踢倒一盒子铁钉,哗哗啦散一地。
伊夜紧张,本来坐床边的身体立起,还没站直,伊文大踏步过去,犹如一道暗影,带起一阵风,扫到了伊夜面前。
“是你吧…”
“我什麽?”
此时天色已暗,屋内仅有的光亮,是伊夜害怕和恐惧的眼睛。
那使他害怕的暗影,顺势往前,脸凑近了,气息浓郁。
“你想害死我跟老爸是吧…”
伊夜想逃,眼睛掠往伊文身后的门。
“啪”一声,打断了他想逃的念头,脸未麻,脖子被掐了,头被按在了床铺之上,手里的的房産证照片存折掉在床沿。
“我中彩票?给爷爷烧纸钱?慌扯得可以啊,你个小偷,偷家里钱还不够,偷到外头,搞陷害?想霸占这房子是吧?你妈妈心狠,你比她还狠,养不熟的白眼狼。”
伊夜挣扎,手掰不过往他脸上打,脚踢不过拿膝盖去抵,换来更强力的压制,无法逃,不能哭,咬着嘴。
慢慢缺了氧,血丝开始爬满他的眼球,眼角晕了红,太阳穴的血管在膨胀,气息弱了,却咧开嘴在笑。
“你和爸爸不贪,钱就还在那堆木料里…”
“贪?”伊文狂笑一声,“这年头谁不贪,你不贪,这麽说你承认了,是你搞的事,对吗!”房産证往他脸上拍,“想要房?还早了十年八年。”
伊夜挣扎无用,无法呼吸,他怪自己弱小,不怪伊文比他大十岁,体格健壮,一身蛮力,那五人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任何伤害,更不要说身上。
伊文没想掐死他,松了手的瞬间,伊夜往里躲,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是皮带松开的声音。
伊夜眼睛一张,颤巍巍转了头,那暗影变大变黑,还张开了翅膀,朝他扑来。
“哥哥…”伊夜浑身颤抖,开始讨饶,“钱不是我放的,我是收拾木料的时候看见的,爸爸说他做了个梦也是真的,说爷爷要他烧纸钱,你可以去问的…我…”
讨饶无用,皮带已经箍上了他的脖子,那麽一紧,伊夜瞬间哭了。
他害怕的不是濒临窒息的恐惧,是另一种——压过来,粘紧了,无法逃脱的具大痛楚。
“房子…房子是姑姑要卖的…”
“哈…”
伊文出了一声气,得到了他想要的。
一弱小的人此时被他攥在手里,手束了,脚束了,声音也束了,只那双眼睛是自由的。
可惜,他无法用它们挣脱束缚,用它们找到一丝光亮。
伊夜只觉身在黑暗的狰狞天地中,比黑更暗的影子在他眼前拍着双翼,向他袭击,是刺刀,是利剑,是怪物的爪牙。
“哭什麽呢,”伊文见他放弃挣扎,泪不停从沁红了的眼角划过,不知哪来的温柔,“怎麽每一次都跟第一次一个反应,伦次数,早该习惯了…”温柔里有了嘲讽,“天生一副女人相,你得学学你妈妈,要得到好处,就得心甘情愿奉献出自己的身体,这个她最在行…”
伊文声音还在,喘息的气韵还在,伊夜已经听不清了,眼前出现了那只翩跹的蝴蝶,随着哒哒的声音,飞得越来越远。
补鞋匠一百零一个故事那麽多结局里,最不可能的结局就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