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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秘境这种上天遗落之物, 凡尘本来也不该轻易触碰。
周万程半天没说话。
他一手抚上鳞片崎岖的蛟首, 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眸倒映着畸形的怪物, 却仍是爱恋无边。
他轻轻道:“阿鲤该回的地方,只有天。”
只要阿鲤飞升为龙, 一切皆会尘埃落定。没有为祸世间的魔蛟, 秘境也将恢複安宁, 器宗还是那个光明磊落的器宗。
都会重归原点。
至于他。
他会认罪, 回到地牢里,了却残生。
缘起缘灭, 都是他一人造的果。
周万程并不后悔。
似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 蛟龙四只尖细如针的黑色瞳仁缓缓转动,侧方两只清晰映出他消瘦的面庞。
周万程静静看了她一会, 闭上眼, 将额头抵在蛟首上。
眷恋温柔, 如同与爱人相依。
梅落时瞧着这景象,半晌, 足下花枝飘然一晃,下一秒人便出现在结界外。
她十分煞风景地说:“你们这仙魔情未了的故事很打动人,说实话,我也很想成全了你们,可惜公理无私,人总得偿还自己犯下的罪,魔也不例外。既然你执意不肯带她走,那我只好与你过两招。”
她手中凝出含霜剑魂,“我不会留手,想必你也一样,这一场生死成败皆看你我各自本事。”
周万程擡起头,神色冷淡道:“梅阁主,要是我让阿鲤吃了你,或者拿你的性命作威胁,能不能将你的那位好师弟逼出来呢?”
梅落时表情微妙地变了变,绷着脸问:“你到底为何就这般笃定夙央在我身边?你上次见到他不还是在魔域吗?”
周万程好像不明白她怎麽会问出这种问题,奇怪地反问道:“他是你相好,你们一起出门不是很正常?”
“??!”
梅落时猝然瞪大眼。
什麽相好?何其粗俗!!
“不要乱说话!”
她失态地怒喊,脸上莫名浮起两团红云。
绝对是气的。
反正她不承认是羞的。
“我跟夙央清清……没、没有道侣关系,他只是我师弟而已!”
当然也当过几年徒弟,但那不重要,说出来除了平添几分不伦之恋的神秘色彩之外毫无意义。
梅落时本想说她和夙央清清白白,然而回忆往昔,他俩早就跟清白沾不上边,是以急匆匆改了口。
周万程竟诧异道:“你们不是道侣?可我之前明明见你们抱在一起,还在魔宫行了那——”
“没有!没有!没有!!”梅落时一连重複了三t次,白玉无瑕的面颊彻底染满红霞,她气沖沖地举起剑魂指向周万程,咬着后槽牙道:“别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了!要打赶紧打!”
“……”
大抵是看出了她在不好意思,周万程略一挑眉,同样拔出佩剑。
“犹记上次与梅阁主比试,貌似还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没想到如今居然沦落到生死相向的地步。”他长叹一声,“当真是世事无常。”
梅落时懒得搭理,足底一踏花枝,剑尖直逼周万程心口刺去!
——
另一边,被抛下的夙央立在原地,默默看着远方苍穹混乱缠斗的身影。
不多时,耳边忽而幽幽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你就这麽看着,不去帮忙?”
夙央一回头,却见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闻沉宴。
竟然又闯进来一个魔头,这春恒谷的机关怕不是豆腐做的。
他腹诽一句,随即蹙着眉,极为嫌弃地后退一步,道:“你这些天在乞丐窝里住的吗?怎麽搞得这麽邋遢。”
不怪他讲话不客气,实在是此时的闻沉宴看起来太过落魄颓丧,完全没有平常潇洒不羁的样子。
闻沉宴听他这样说,颇不自在地搓了把脸,却也只是让眼白里挂着的血丝更加分明。
他自暴自弃道:“最近没心思收拾而已,哪有那麽夸张。”
夙央道:“你来这里做什麽?”
“跟你一样,找梅阁主。”
“你找她作甚?”夙央立刻警惕起来。
闻沉宴白他一眼,“我对你师尊……还是师姐的,没那个意思,我不过想求她带我进望梅阁罢了。”
夙央闻言,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想做什麽。
“你要去洞仙府找浮梦长老?”他问道。
“要不然呢?”闻沉宴从鼻腔里闷闷哼了声,满脸独守空闺的幽怨状,“她从魔宫跑走之后就一直缩在洞仙府里不肯出来,偏生长极那个刻薄的铁公鸡又改了入阁密令,我进不去,又不好随便闯,只能来找梅阁主帮忙了。”
夙央霎时嗤笑道:“我师姐凭什麽要帮你个魔头去勾搭自家宗门的长老啊?我看你是近期没睡好,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做起梦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