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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涟观他面庞清瘦, 眼下略有青黑，不禁蹙了眉, 关照道：“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都结丹的人了, 怎麽还能折腾成这样？”
明遥摇摇头, 偏开脸, 音色带着明显的干哑与疲惫：“我只是一想到未来数年都要离开望梅阁，远居他乡, 心中不免难过。尤其是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晚上辗转反侧好久也时常难以入眠。”
回顾这孩子以往的经历, 恒涟不难理解他对望梅阁的依恋。
……或者说，对梅落时的依恋。
“！”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 恒涟登时出了满背的汗, 他压下思绪, 劝慰明遥：
“你也是个大孩子了，不能永远跟在师父后面, 总要出去闯蕩闯蕩才行。何况我先前与阁主閑聊，听她的意思，大抵有闭关的打算，所以你不用太灰心，阁主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不料，明遥听闻这番话后却神色愈僵，似是不敢相信道：“师尊……打算闭关？”
他猛然扭头看向梅落时空落落的房间。
——梅落时今早出门去前堂会客，尚未归来。
恒涟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立马改口：“猜测，这都是我的猜测而已，你别放在心上，阁主自己都还没说后续打算呢，哈哈。”
可明遥不依不饶，执着地追问：“师尊为何会想闭关？是修炼出了什麽岔子，还是準备——”
进一步感悟无情道，就此飞升？
明遥倏然白了脸。
活了近百年的恒涟几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恒涟情态微肃，委婉而又不失直白道：“阁主修炼无情道百年有余，她天资过人，却许久未能悟道进步，想来当是外界是是非非干扰太多，影响道心，阁主想要闭关清修也无可厚非。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下一个飞升之人。”
他逼视着明遥益发苍白的年轻俊颜，问道：“明遥，你作为阁主唯一的弟子，应该非常愿意亲眼见证阁主飞升吧？”
“……是。”明遥吞咽几下，低着头，声线发抖：“我自然是……极高兴的。”
“那便好。”恒涟又恢複成平日温和的语气，说，“行李都收好了吗？要是收拾好了，我替你送过去，器宗那边还有人在等着接呢。”
明遥没动，在门口默然而立。
“怎麽了？”
“长老，可以再等我一会吗？”明遥红着眼眶哀求，“我有些事想去找师尊问问。”
恒涟皱起眉。
但也终是叹道：“去吧去吧，你是她徒弟，想什麽时候见是你的自由。”
他探头望向明遥屋内，问：“你行囊呢？要不我替你收拾算了，”
明遥眼角瞟向屋子，微不可查地侧身挡了挡，道：“都整理得差不多了，长老就先回吧，我找完师尊之后马上传过去。”
恒涟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恒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明遥抿起唇角，直直奔赴伏羲堂。
*
“阁主打算七日后出发？”
伏羲堂内，公子苏站在梅落时椅子侧后方，欠身问道。
梅落时拢了拢手里的鎏金小暖炉，点头：“嗯，我的帖子应当已经送达花无涧了，你们尊主怎麽说？”
公子苏道：“尊主很欢迎您前去做客，只不过帖中所提到的暖雾春参，可能需要您当面跟尊主商谈一下。毕竟那物有价无市，即便富足如尊主，也无法说送便送。”
意料之中的回複。
梅落时将纤白的手翻了个面，手背压在暖炉上继续温着。
“那你的事呢？”她又问，“花尊主同意让你来望梅阁了吗？”
公子苏清润的玉容上满是风轻云淡：“同意了，只要您愿意，在下随时都可以过来。”
听起来有点怪。
梅落时道：“行，那就……”
咔。
忽然一道木头断裂的细微响动。
两人擡首，发现明遥正站在伏羲堂大门口处，面色隐隐发青，一手扶着门框，指尖以下裂纹丝丝蔓延。
梅落时心道不妙。
她看看表情紧绷，怒视着公子苏的明遥，又看看一脸茫然的公子苏，心里直犯起愁。
她假意端茶喝了一口，镇定地问明遥：“你今早不是要拾掇行李吗？怎麽突然来这儿了？”
明遥狠戾的目光从公子苏身上移开，转向她时，重回幼犬般的温顺眷恋。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临时想到一些事情，想来问师尊。”
他甜腻地说着，几步走到梅落时身边，余光瞥见她抱着暖炉微微泛粉的手，黏着暗沉地流连一瞬。
梅落时将暖炉放到一边茶桌上，低声示意公子苏：“你先回去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