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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短斑茅沖男人喊道:“喂!哑巴!你找谁啊!”
风来了,池边茂密的斑茅摇啊摇,声音簌簌。
半年了,宿仓舒被折磨得身心俱疲。这里真大啊,半年时间,他走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男人低头望向髒兮兮的手里攥着的剔透琉璃瓶。里面点点白丝,动若游鱼,静如浮云,流丝不断,像轻薄的绸。
还差一点!就是这一点,让他苦找半年,没时间了,他必须找到!
如果没找到呢?男人仰头望啊,雾气遮住了太阳,不久,这里将迎来新生。大量精纯浓郁的生力会孕育出许多鲜活的生命。这是她想看到的,那他呢?痛!他感到脑中有万虫噬咬!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他用拇指压住瓶口,环抱着手,将盛着爱人灵魂的琉璃瓶紧紧裹入怀中。
短斑茅疑道:“他怎麽了?”
长斑茅答:“或许,他有些冷。”
忽然,短斑茅大叫:“你们看!他头发变白了!”
过了许久,头顶的痛感渐渐减弱,他望着清风吹斜的几根白丝,下定决心,再接着找!直到她的灵魂完全消散,他便抛下所有,随她而去。
东皇神殿,东皇太一在殿中来回踱步。他眼下正为一件棘手的事情发愁。夫诸的灵魂碎片有一小部分在他手上。他很清楚夫诸故去这半年宿仓舒在干嘛。他亦很想把这一点灵魂碎片交给他。可是,他答应过夫诸,若是宿仓舒做出什麽傻事,他要及时阻止,甚至,必要时可以将宿仓舒杀了。
杀是不可能的,夫诸这一走什麽也没留下,唯有宿仓舒这个小情人,他一定要保住。
不给,以他对宿仓舒的了解,等夫诸灵魂消散,宿仓舒一定会毫不犹豫随她而去,一了百了。给吧,违背了自己对夫诸的承诺。唉!当神真难!做夫诸的朋友更难!她可真狠,对自己狠,对别人狠,对宿仓舒也这麽狠!真是个绝情的女子!
殿外,一位仙侍温声唤道:“帝君。”
东皇先是一愣,而后问道:“何事?”
仙侍低头道:“春神大人…”
见他支支吾吾,东皇急道:“他怎麽了?!快说!”
仙侍连忙道:“春神大人正在释放自己的生力!”
闻言,东皇奋力挥了个空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愤然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在底下倒是轻松了,让我做那讨人嫌的坏东西!”
言毕,东皇大步流星,最后索性跑着走了,边跑还不忘囔道:“怀朔!带路!”
宿仓舒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触摸飘在半空那丝丝荧色,他和她的生力交在一起,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一般。他感受到生力从心髒,沿着血管,到达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它们或顺指尖,或顺汗毛,从身体流出体外,与她相遇。
他嘴角洋溢着笑容,他满怀期待,就快了,快了,他马上就能见到他的心爱。在他眼中,他不是殉情,她亦未亡。他们是长日相思,久别重逢。
生力散去,他缓缓闭上眼睛,真好啊,他和阿诸永远永远的在一起。这里的生灵身体里将来流淌的,是他们二人的生力。他们以一种十分特殊的方式,获得永生。
东皇赶到时,望见天上飘浮着的双色生力,气不打一处来,疾奔过去用尽全力给了宿仓舒一脚。
“蠢货!这样她就能活过来吗?!”
不知是东皇踢的太疼,还是散去生力身体难受,宿仓舒终于忍不住,蜷缩成一团,抱着琉璃瓶颤抖的呜咽。
怀朔站在东皇身旁,不忍再看。昔日春神在神界是何等风光。春神司春,掌管三界春时,其人上善若水,温润如玉,慈悲天下。所过之处,万物生长。春即新生,即希望,乃三界所期待。故而春神备受敬仰。若不是他曾有幸亲睹春神神姿,不然,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将眼前这个在草地上抱着亡妻灵魂痛哭的男人和春神联系起来。
东皇终究是不忍心,他将那一点点灵魂碎片送入琉璃瓶中,安慰道:“别哭了,灵魂我找到了。”
灵魂补齐,原本已经暗淡的琉璃瓶重焕光芒。
宿仓舒举瓶细细端详一阵,而后立马将瓶子紧紧拥入怀中,喃喃道:“回来了…”
东皇冷声道:“你现下赶去冥界,找到冥王,还有机会听她道上几句遗言。”
宿仓舒立马起身,眼中含泪,扔给东皇一句:“仓舒将来定尽全力为神界效犬马之劳!”说完便不见神影。
东皇望着春神离开的方向,怅然道:“怀朔,你说,如果我也和他一样,是不是…”
话未说完,便被仙侍打断,“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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