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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堂溪旭这个名字,底下的哭声没有止住,反而更甚,尤其是邬飞军,仿佛战死的不是将军,而是他们的哥哥、叔叔,他们的至亲。
长公主从怀里抽出一条白布,柔软的手掌抚上破钧的刃,用力一握,霎时,血液涌出,她抽开手,将白布攥在手中,血液从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的木板上,像从前凯旋的堂溪旭带回皇都的漂亮赤色玛瑙,滚着滚着,就消失了。
她将白布染成触目的红,扎在破钧的圆环上,将破钧高高举过头顶,强忍心中悲痛,喊道:“衆将听令!今日,本宫替大将军将破钧传与司空图。即日起,司空图就是我夫诸新任大将军!”
底下诸将面面相觑,司空图?将军的妹夫?他不是文臣吗?军中有这个人?
宋知声早知衆将必不服他,于是解释道:“早在半月前,司空将军便随军出征。期间,军功赫赫,战绩卓着。并且,让司空图继任大将军,是堂溪将军的遗愿。”
底下有个胆大的邬飞士兵,沖宋知声隔空喊道:“敢问殿下,司空图立了何功?!”
衆目睽睽下,随着长公主的一句怒言,“司空将军,站到本宫身边来!”长戟破钧越过群兵,稳稳落在一个衣着狼狈的男人手中。
衆将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惊的目瞪口呆。这个武夫的笑柄,文人的糠粪,此刻一身中郎将的装扮,无视他人目光,握着堂溪将军的破钧戟,稳步走向高台。
宋知声主动退至司空图身后,开口帮他在诸将面前立威,“司空将军化名秃牛整编入军,不过半月便做到中郎将。各位,由他来当大将军,还有谁不服?”
司空图就是秃牛?!衆人哑口。兵神秃牛的故事,早已在诸军之间传遍。先前不服他的,瞬间没了底气。
之前那个邬飞士兵,壮着胆子,沖司空图喊道:“敢问司空将军,夫诸今后的军旗,是绣司空还是堂溪?”
司空图目光坚定,回答的毫不犹豫,“诸位都是堂溪家的兵,我也不例外。”
闻言,邬飞士兵露出赞赏的目光,穿过人群,来到台下,带头喊道:“司空图!”
“司空图!”
“司空图!”
“司空图!”
士兵们喊着他的名字,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司空图知道,他获得了夫诸将士的认可。
将军的尸骨长眠边境线,士兵的怒吼响彻天地间。终有一日,大仇得报,山河景泰,夫诸安宁。
消息传至皇都,长街终日挂白,百姓们自发吊唁,堂溪家府门大开,阳春乡里皆不拒。国主听禅夜跪灵堂,慰告堂溪家忠魂世代。
同日,阙沙派兵多地追寻无果,国主巴拉宣告天下,二王子赤那英勇战死。
是夜,降初跪在大殿,质问他的父亲。
“父王,您攻打夫诸,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成就您扩张领土的野心。”
两个哥哥接连战死。两国僵持不下,阙沙灾情没有得到丝毫缓解,百姓蒙难,皇室离析,降初不知道他的父亲、阙沙的国主,到底在坚持什麽?
巴拉大怒,原本打算赏给小儿子的桃木剑,此时砸在降初的头上,“降初!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麽?!你居然敢当着吾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血液顺着额头流下,迅速扩散至半个脸颊,降初顾不得擦,仍坚持说道:“父王!麻烦您擡起您尊贵的脚,走出大殿,去皇宫外看看,您的子民正在遭受怎样的灾难!”
巴拉噗的站起,怒指他曾经无比疼爱的小儿子,“吾自己的国家如何,吾难道不知道吗?难道说,你觉得自己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王!”
闻言,全殿皆跪。没有人敢上前劝架。婢女们颤颤巍巍躲在宫帘后,生怕君王的迁怒,让她们人头落地。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王后到——”
一个中年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金钗玉钿,柳腰花容,款款走来,向巴拉行了个礼,柔声道:“陛下。”
见到妻子,巴拉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板着脸邀请王后同上王座。
王后却不从,只道:“妾有罪。”
闻言,巴拉刚降下的怒气又升了上来,耐着性子问道:“王后有何罪?”
王后低下脑袋,顺从道:“教子无方。”
巴拉走下王座,食指不停的戳儿子的脑袋,骂道:“好!很好!逆子!你有什麽脸让你母后来替你求情?”
“陛下,降初年纪小,不懂事,求您。”女人跪下,睁着泪眼望向自己的丈夫:“不要怪他。”
巴拉对着儿子的嘴,肉手啪啪两巴掌扇过去,冷声道:“你要不听听他说了什麽话?我没废掉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