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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赖我话多?”萧云清怒不可遏地叉上了腰,她堵在门口,兴师问罪,“自绝情鬼一战过后,你便彻底没了音信,我派淩霄去下修界寻你,结果你倒好,非但不来见我,还拔了它一根羽毛!”
宫羽弦理不直气也壮,“谁让它叼着我袖子不撒嘴的。”
在萧云清正欲反驳之际,宫羽弦一个闪身便钻进了屋,气得萧云清在她身后大喊:“那你干脆别来找我好了,这大半夜的闯我闺房,你就不怕我……”
谁知话音未落,宫羽弦便径直捂上了她的嘴,炽热的目光一下子便撞进了萧云清的眼里,只见她食指抵上薄唇,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待宫羽弦松开手,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捂太紧的缘故,萧云清的脸竟似有似无地透着薄红,她强装镇定,只道:“夜巡的而已。”
宫羽弦点了点头,“我知道。”
萧云清不屑地白她一眼,“那你心虚什麽?”
宫羽弦坦言道:“因为我是个贼,所以不能让你出声。”
“贼?”萧云清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什麽贼?”
宫羽弦勾起嘴角,颇有点儿得逞的意味,“采花贼。”
萧云清才不傻呢,她摇头道:“我不信。”
“爱信不信,”宫羽弦指了下萧云清手里的紫金箫,“这可是你娘说的。”
提到过世的母亲,萧云清的目光顿时黯淡了,“我娘……她说什麽了?”
“她说我是个采花贼,害她无法安心出阁。”
由于彼时扶桑洲已然灭门,顾子吟出嫁当日,只有宫羽弦一人相送,幸而萧玉笙怜她无亲无故,便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一片废墟中的新嫁娘。
当萧玉笙踏上这片被摧残的土地时,他知道,现在周遭的血腥和荒芜,皆是萧晗留下的痕迹。
萧晗曾率领一衆鬼军践踏此地,他临走前,放了一把火,这场火,烧尽了扶桑洲的一切,在红莲般的熊熊烈焰之中,善与恶同归于尽。火焰熄灭之后,萧晗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大地成为一片焦土,尸体沉入汹涌沸腾的海中。
触目所及,扶桑洲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沉默和永劫的黑暗。
在感应到萧玉笙的距离正在靠近,顾子吟擅自摘下盖头,她看向宫羽弦,道:“羽弦,我出嫁后,你便也离开吧,去哪里都好,别再守着这片不祥之地了。”
“怎会是不祥之地?”宫羽弦否认道,“这儿是你的家乡。”
“家乡?”顾子吟自嘲地笑了笑,“一个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家乡吗?”
顾子吟永远也忘不了那日,那一日,萧晗领军入关,把顾氏的百年荣耀毁于朝夕之间,顾子辰本想带着她逃跑,奈何失足闯入了无常鬼的血林,每一根树枝上都挂着一具尸体,顾子辰为了保护她,浴血奋战,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不甘地单膝跪地,没了气息。
顾子吟当时只觉眼前苍茫一片,好像属于她的晨光彻底消散了。她不停地摇晃着顾子辰,撕心裂肺地喊着“兄长”,可一直把她护在身后的人,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第九十九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
“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听闻有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顾子吟瞳孔猩红,她回过头,发现萧晗撑伞站在旁边,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仇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杀,该是何等的愤恨泣血。
冷汗顺着顾子吟的额头滴下,她趁其不备,拔出萧晗的佩剑,架在脖颈间,红泪偷垂,手腕发力,不想却被萧晗抓住了剑刃。
后来,这个喜怒不定的鬼王却大发慈悲地放走了她,并留下一句:“天高路远,还望姑娘保重。”
顾子吟从回忆之中抽身,连带着一身不堪重负的皮骨,她不知何时才能为母族报仇雪恨,但几经生死,更应该活在当下,如今扶桑洲尽是冤魂和走尸,绝不能任宫羽弦久留。
可宫羽弦却道:“子吟,我想替你守着扶桑洲,你放心出阁,我代你留下。”
“你若执意如此,我又怎能安心出阁?”
顾子吟拂袖起身,步摇随之轻微摆动,如风中花枝,她深深地望向宫羽弦,放低了高傲一世的身姿,哀求道:“算我求你,好吗?走吧,将过去的所有都忘了,然后仗剑天涯,接着做你快意恩仇的宫女侠。”
宫羽弦一向对顾子吟百依百顺,可这次也不知怎的,她只摇了摇头,诚挚地说道:“我无牵无挂,万一哪天死了都没人收尸,你出阁后,不必惦念我,只望有朝一日,你能得偿所愿。”
宫羽弦从顾子吟的手中拿过盖头,她垂下眸子,不敢再看顾子吟,却在扬起盖头的剎那间,眼前浮现出了一支紫金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