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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亡人谷怕是有备而来,明净山死伤惨重,但倘若许公子愿率兵出马,前去支援,应当会有些转圜的余地。”
慕容迟果真当之无愧一句“天权长老”,他简单的谋划即可一箭双雕。其一,萧玉笙虽未出面,但诚意已至,加之事关儿女性命,天理昭昭,即使明净山今夜灭门,也只能认时运不济,没有过多的理由归咎于三清湾。
其二,如果许九陌真能斩获大捷,那他小臂上的蛇形图腾,也不至于成为一生的耻辱,毕竟他以一己之力击退亡人谷,落下的疤痕未免不是功勋的象征。
萧玉笙明白慕容迟是何用意,于是施以幻术,遮住了许九陌小臂上的图腾,“待时机成熟,幻术自会解除。”
语毕,他匆匆离去,赶往下修界。
望向萧玉笙持剑远行的背影,慕容迟乐而作揖,道:“恭候尊主凯旋。”
与此同时,一只仙鹤盘旋而来,很是乖顺地低伏在许九陌的跟前。
许九陌定睛细瞧,这仙鹤的羽毛雪白无暇,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是萧云清的淩霄没错了。
可神兽认主,一生只追随一人,想起之前淩霄把萧晗怒摔在地,许九陌没敢骑上去,毕竟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看出了许九陌的担虑,慕容迟笑着解释道:“神兽虽识主,但它既然来了,便是认可了公子的,公子不必有后顾之忧。”
许九陌客套了一句:“当然,是晚辈的荣幸。”而后翻身飞上,策于仙鹤之脊,拱手道,“晚辈告辞。”
他正要动身远行,不料摇光竟薅住了仙鹤的尾巴,把仙鹤惊得不轻,扑棱着羽翅,险些把许九陌给甩下去。
“不是,你干嘛呢?!”
许九陌还是那副尖嗓子,这一声嗷得直穿耳膜,摇光苦不堪言,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但仍旧把装腔作势进行到底,“恕摇某多嘴,就是嘱咐公子一句,若此战大捷,定然少不了有信徒想为公子赠予香火,但公子若不想牵连无辜,便切忌接受这番好意。”
修道之人以香火为本,许九陌不懂摇光何出此言,“不能给我上香?为什麽?”
“许公子,绝情鬼把魔息注入了你的灵脉,从今往后,你们也算是水乳交融,难舍难分,”已至垂暮之年的摇光,声音里又添了几分苍老,“你虽修的是仙道,但鬼蜮的力量也在你的体内留有痕迹,所以……”
“所以,”许九陌难以置信地看向摇光,他颤抖着说出自己最害怕的猜想,“我现在是……鬼?”
慕容迟一边安抚着受了惊吓的仙鹤,一边颇为高深莫测地说:“其实无论仙道、鬼道抑或圣道,天行有常,道法自然,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他慈祥地拍了拍许九陌的肩膀,“许公子救黎民于水火,乃是盖世英雄,何须拘泥于尔?”
许九陌听懂了慕容迟的弦外之音——不以成仙喜,不以堕鬼悲。
“我明白,多谢天权长老。”他一顿,转而问道,“摇光长老,您方才说‘若我不想牵连无辜,就不要接受信徒香火’,是什麽意思?”
摇光一愣,似是没想到许九陌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踟蹰半晌,最终应道:“给鬼上香之人,阴阳相沖,刑克六亲,注定命犯天煞……”
“摇光长老,”慕容迟轻唤出声,他原本慈悲的笑容多了一抹不容置啄的决绝,“时候不早了,尽早传书给昆侖关才是。”
“天权长老所言有理,”摇光及时止住了话头,他转过身,背对着许九陌充满疑惑的眼睛,“方才是老朽糊涂了。”
目送两位长老并肩而行,许九陌揣测一番,终在嘴边过了一遍:“天煞孤星?”
旧闻鬼王死后,三清湾便怪事频发,先是婚丧嫁娶诸事不顺,后又有顾子吟无故难産,据说血崩之时都未来得及与其夫君再见最后一面。莫非当真应了天权长老横空出世时算的那一卦——萧玉笙,是天煞孤星?
许九陌不敢深思,骑着仙鹤连夜支援,飞向了琼州明净山。
来到下修界时,一股兇悍的兇煞之气直扑面门,无疑是鬼火沖天的余烬,萧玉笙耐着不适寻去,却瞧见几根藤条拔地而起,龙腾四海一般,分别对着萧晗的头颅和躯干。
突如其来的故人重逢,令萧玉笙一时无措,但他很快便顾不得萧晗了,因为藤条之上,还捆缚了他的一双儿女。
“清儿!明儿!”
萧玉笙喊得撕心裂肺,但无济于事,萧蔚明和萧云清沉睡在绝情鬼的摘心术里,据说这个法术能让人沉溺于梦境,做一场甘愿永醉不醒的黄粱梦。
他别过眼神,没有再看被藤条绑着的两个孩子,却不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进了自己的视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