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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洵靠在病床上,从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起,就转过脸,一眼就跟轮椅上的苏时钰对上目光。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洛席将苏时钰推到病床边,感觉到两人之间暗潮汹涌,十分有不能当电灯泡的自觉,跟苏时钰说了声:“你们聊完了再叫我啊。”
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苏时钰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但面对眼前的闻洵,他对上那双深邃的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眸,他看不出那双眼睛里任何的一种情绪,他就知道,眼前的闻洵,不再是这一个多月里,跟他相处的那个少年了。
眼前的闻洵,头上依旧捆着一圈白色的绷带,但跟一个多月前的他相比,却全然没有了当时那种莫名的傻气。闻洵眉目沉沉,看起来有种不威自怒的压迫感,周遭所绕着上位者的沉稳气息,让人心生胆颤,失去直视他双眼的勇气。
现在的闻洵是那个被他狠狠伤害过,对他满怀厌恶的闻洵。
苏时钰忽然间就没有了敢于面对他的勇气。
早知道就不答应见他了。
苏时钰刚别开目光,想让洛席推他回去,就听到闻洵开口,嗓音如同河床地被暗流卷起的砂砾:“你很讨厌我吗?”
“什麽?”苏时钰一愣,下意识看向闻洵的眼睛,“没有,你为什麽会这麽想。”
闻洵的脸上没什麽血色,几道浅浅的血痕横七竖八的落在他的脸上,鼻梁上,多了几分独特的野性。
“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很想见我。”
苏时钰被一眼看穿内心,眼底闪过一瞬的慌张:“没有,我就是有点紧张。”
毕竟,现在才算是他们分手四年后,第一次见面。
故人如旧,却不如初。
苏时钰撇开目光,不自在地抓着膝盖上的毯子:“你应该都记起来了吧,所有的事情。”
“嗯。”闻洵说,“都想起来了。”
苏时钰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那我们——”
“时钰。”闻洵打断他的话,“你还记得,就在前几天,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什麽?”
“你跟我说,你不愿意跟我複合,只是害怕我想起来所有的一切后,会更加憎恨你。”闻洵说,“但是我现在恢複了所有的记忆,我想起了一切。”
苏时钰心头一颤,听着闻洵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任何厌恶的情绪,相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听出了一点微妙的......心疼?
心疼?闻洵怎麽可能会对他有这样的情绪呢?
像是为了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时钰的视线又缓缓移到了闻洵的脸上。
在对视的霎那间,苏时钰一下子撞进了星河一般璀璨的宇宙深空,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在那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瞳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所有的紧张、慌乱、不安统统化作泡影。
从前一直困扰他的噩梦,仿佛在这一瞬间尽数消散。
他听到闻洵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也知道当年——”
闻洵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突然推门闯进病房里的傅霄给打断。
门板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苏时钰吓了一跳,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惊恐地转过身看向门外。
傅霄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原本梳得一丝不茍头发变得淩乱,整个人像是两天没有合眼了一样,双瞳布满血丝。
“傅霄?你怎麽......”
苏时钰诧异地看着他。
“我来接你回去。”傅霄走上前,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透,需要静养,就不要乱跑了,有什麽事情等过几天再说也不迟。”
他面上十分沉稳,但苏时钰依旧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了藏在他看似平静外表下的慌张担忧。
他在担心什麽?又因什麽而感到慌张呢?
苏时钰还没想明白这一点,就被傅霄推着转了个身,朝门外走去。
“你等等,我跟他还没说完话呢,傅霄——”
“有什麽事情,等晚一些再说。”傅霄说完,又转过头,对闻洵道,“不好意思,时钰身体还没有恢複我先带他回去休息,很感谢你当时为时钰做的一切。”
闻洵只是淡淡地看向傅霄:“这是我应该做的。”
傅霄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婚礼的时间照旧,如果闻总身体恢複的不错,我们也很欢迎您来参加婚礼。”
这次闻洵却没有对这段话産生任何强烈的情绪,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用一种很柔和的,满怀爱意的目光看向苏时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