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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想翻身想抓痒,若是真的睡着也就罢了,可是前几天看护小宋从没见他动过,所以想来昏迷应该是像一头迷晕的牛一样沉稳。
鸿渐忍了又忍,暗自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被发现了,要是这时候醒过来恐怕最是尴尬,到时候根本不知该怎样面对辛楣。
鸿渐心里默念药方,这还是当年在上海时给方遯翁抄的,当时只觉得有卖弄作用,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派上用场。
鸿渐心无旁骛想蝉蜕、藏红花,冷不防想到毛肚……
鸿渐大脑一片空白,这才反应过来是赵辛楣在他耳边念菜谱吶。
昏迷这几天鸿渐只被喂过几口米糊,听赵辛楣念叨这麽久,胃比身体先一步清醒,有一种空灵的失重感,好像五髒六腑都移过位一样饿得难受。
鸿渐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辛楣不是在表白?怎麽还说这麽多食物名字,报菜名吗?
该死,他这时候要是不小心露馅了可怎麽办。
鸿渐又努力回忆自己常看的小人书,可是听辛楣在旁边讲话的声音,莫名想起来许久前辛楣让他讲的一篇断袖故事,理解过来——
怪不得赵辛楣这厮突然要讲什麽《聊斋》,原来他才是千年的狐貍,竟是起了这心思。
回忆起从前种种,更加觉得赵辛楣居心叵测,恐怕早对他有了想法。
怎麽回事?先前从没听赵辛楣说过他喜欢男人,怎麽突然多了这样癖好?
况且自己也并不好看——
正胡思乱想,突然感觉到旁边辛楣的气息靠近了。有什麽触碰到他的额头,温热的气流吹得鸿渐眉眼间有些发痒。
鸿渐下意识屏住呼吸,反应过来是赵辛楣在亲他!
“鸿渐,我喜欢你。”
鸿渐本来感觉到辛楣在远离于是缓慢吸气,听到这句话顿时方寸大乱,一下子乱了呼吸。
鸿渐一动不敢动,他生怕被赵辛楣发现,可是刚才对方离得这样近,他根本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看出来,只能自欺欺人紧闭着眼,心里默念:“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辛楣在旁边道:“既然醒了就睁眼吧,我好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鸿渐不肯动,只要他不睁眼,这事情就还有转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可以默认不存在。
医生又如何,都昏迷了这麽久,不差这一会!
辛楣叹了口气:“就算你现在不醒,等过些天你睁眼,我还是会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再讲给你的,你又何必——”
鸿渐睁开眼,面前一片黑暗。
赵辛楣立刻起身去喊小宋。
鸿渐摸索着想爬起来骂人,想象里他应该是像起床一样利索,结果他连擡手都费劲。张嘴只有沙哑的声音,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些什麽,没有一点威慑力。
没办法,鸿渐支撑不住準备躺回去,一只手从背后扶住他垫了一个枕头让他靠着。
辛楣把杯子递给他道:“喝点水。”
鸿渐没力气擡手,只好顺着辛楣的力道去喝水,下意识抓着辛楣的手臂,鸿渐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力气反抗他,气得用力抓拢手指攥住辛楣。
大概是刚醒来的确没有力气,鸿渐尽力控制住拿指甲去抓辛楣,可是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医生匆匆赶过来,鸿渐松开辛楣,躺平在床榻上。
旁边亮起来一盏油灯,鸿渐歪着头去看,辛楣正站在不远的地方,举着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医生拿着听诊器探了半天,又给他换了纱布,站起来说:“恢複的不错,刚醒你们看护的注意先不要给病人吃东西,先喝水,慢慢加点流食。”
辛楣在一旁答应。
“还有你们之前弄的药不要继续吃了,退烧了基本就没事了,好好养着就行了。”
小宋在旁边连连称是,忙不叠要送医生回去,不敢在这里多待。
两人走后这里陷入了沉默,鸿渐有心说话,可是怕自己现在气势不足,于是选择保持缄默
辛楣忙着不知道干什麽,一会去换油灯的位置,一会拔拉鸿渐身上的被子,看起来十分忙碌。
鸿渐不敢再看,只好再次闭上眼。
“想继续睡吗?”
鸿渐沉默。
辛楣等了一会,自己把油灯熄了。
鸿渐不说话,辛楣倒是有精神在他耳边絮叨,和他讲了现在外面的情况,说他被爆炸的沖击波波及,等精神好后立刻带他回去重庆。
此后几天辛楣寸步不离的守着,鸿渐不想同他说话,于是也丧失了说话的机会,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听辛楣讲话。
辛楣安排的很细致,甚至还找了书读给鸿渐听。
可以说辛楣在陪床方面面面俱到,至少他挑不出错,但是就是感觉烦躁,只能闭着眼,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