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梅亭侧身露出身后绑来的三个汉奸,得意道:“这不是来了几个鬼子那边的,特意带来让宋先生也看看,瞧瞧眼熟不眼熟,认识不认识。”
小宋缩在被子里抖了抖,紧紧攥着衣服没吭声。
辛楣沉着脸站在李梅亭旁边,见鸿渐看过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李梅亭道:“宋先生受伤了,没有医疗条件每天都是头晕眼花的,未必能回答得了李班长的问题。”
说话间李梅亭同几人一起靠近,辛楣悄悄顺势从李梅亭左边换到他右边位置,走到鸿渐面前挡住一群人审视的目光。
李梅亭道:“我带他们三个过来,当然也不是要让宋先生开口认人,只是让他们来看一眼。好叫他们知道,我们这里待遇是很好的,劝他们早日安心下来。”
鸿渐听出李梅亭意思,这是话里话外都说宋天仲和这些汉奸是一伙的,立刻有气,想小宋这样有趣正直的人怎麽能让李梅亭这样污蔑,正要推开辛楣骂过去。
结果一下子没推动,辛楣还是稳稳立在原地,笑着开口道:“李班长这话说的有理,三位确实该好好看看,我们这里条件的确是不错——不过一码归一码,也要请你们帮个忙。”
李梅亭脸一下子皱起来,的确没错,可是,只不过,这赵辛楣怎麽把他的话抢去说了?要同宋天仲撇清关系?
李梅亭摸了摸胡子,正準备慢悠悠说:虽然宋先生是你的人……
旁边一个锅盖头汉奸立刻积极道:“自然自然。”
随后没等李梅亭反应,辛楣大手一挥,指向旁边一个胳膊被炸弹燎伤,躺在小宋旁边噫语的伤兵。
“你瞧这人你见过没有?”
锅盖头在路上就听了不少,受了李梅亭暗示,这时候立刻点头,连声道:“认识认识,前几天还在我们队长哪里见到过,宋兄弟——”
李梅亭胡子也不摸了,忙一甩手打断他:“你再仔细看看?”
辛楣也和蔼温声道:“是了,这位兄弟,再仔细看看这人,你确定是认识吗?”
锅盖头这下子明白过来,心道坏了,认错“宋兄弟”了。立刻换了副严肃表情,凑近了那位伤兵,準备看一眼然后说自己方才没看清,又被赵辛楣抢先道:
“闪烁其词,满口胡言乱语,我猜你马上要说自己不认识这个战士了。——让我猜猜,你是要指认他,还是他?”
空间有限,伤兵的休息密度很大,几乎是一个紧挨着另一个,辛楣随手指了两个,最后笑着看向李梅亭:“我看就没有必要了,竟是个会挑拨离间的,看来你的‘教化’效果并不是很好,不如还是听他们的,给送下山去吧。”
报信的小姑娘原本在人过来时就闪开了,这时候从角落钻出来搭腔:“宋先生,汉奸怎麽能信,您是教书的,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李梅亭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容易蓄起的长胡子这时候摇摆可笑,忙收敛情绪,缓了缓才道:
“小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山上正是用人的时候,派多少去押送都不合适啊,再加上昨天刚派了三个青壮年送那位受伤的同志下山去,人手更是急缺,还是先留在这里等邱政委他们消息吧。”
旁边有人没忍住笑出声,鸿渐躲在后面也笑,见小宋偷偷睁开眼看,脸憋得通红,像是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鸿渐忙道:“既然这样也好,大家回去再商量商量,先回去吧,别在这里耽误了伤员们休息。”
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来去匆匆倒像是麻烦事也赶时间似的。
辛楣又在李梅亭哪里待了一天,晚上回来后同他複盘这件事,鸿渐忍不住问:“我在这洞口待了一整天也没有见人进来,这防空洞到底有多少入口?”
辛楣皱眉:“不是入口的问题,我们在那边也等了整整一天了,没人上来,恐怕出事了。”
按理说三个人,就算出了什麽事也该有人上来报个信才对,上回上山时花了多少时间来着?好像是十几个小时?那麽他们擡着担架下去的估计会更慢才对,况且有些山路并不好走……可是心里又觉得惴惴不安。
辛楣打断鸿渐思绪问:“鸿渐,你之前跟他们一起打过游击战?你觉得什麽时候像结束?或者说,现在进行到战争哪个阶段了?”
“我不知道。”鸿渐两个问法都回答不了,“打仗的每个阶段恐怕只有指挥官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每天听着枪炮声只觉得每天都是最后一天——生命的最后一天。”
辛楣躺在他旁边连连叹气。
鸿渐闭眼听他叹气,最后一把推他起来,说:“走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