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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跟着林焉进阵前,白樾找过柯昭,学着安抚白楚攸经常会突然陷入恐惧的情绪,柯昭说白楚攸害怕时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从二师兄死后,他已经不信任任何人,连柯昭也是花费好长好长的时间,才让他放下戒心不害怕她。
房门合上的瞬间发出声响,白楚攸身体抖了一下,手指在桌上茫然触摸,碰倒茶水,茶盏掉落在地发出声响,林焉想进去,白樾便如柯昭一般拦在门口不让进。
白楚攸急促地深呼吸着,迫使自己冷静,一再告诉自己这是梦境,白樾跟林曜生不可能知道他在这里,即使知道,也不会来找他。
这可是绝杀阵,进来容易,出去难,他不放人离开,那两人就到死也出不去,然而林曜生恨他,兄长也讨厌他,他们不会来找他的。
是梦罢了,他一个人待太久了,出现幻听了。
没人来,根本没有人来找他,不会有人来,不会有人还记得他还有一缕意识尚在,林曜生能出绝杀阵他们就该知道他已经死了,他根本回不去逶迤山。
这样想着,情绪才慢慢稳定,周遭听不见其他声音,安静地一如先前的每一个清晨,除了他再无其他生灵存在。
白楚攸终于冷静下来。
静坐至深夜,也许此时是深夜,因为很冷,总之白楚攸不确定,他分不清,水云间之外永远是一片漆黑,望去的每一眼都是黑暗,他只能靠突然变换的温度分辨。
窗外透过光亮,天边朦胧泛白,白楚攸看不清,却敏锐地察觉到有阳光照在手背,他下意识动了下手,低着头,瘦长而白皙的手指感受到一丝温暖。
该出去晒太阳了。
熟练地推开门出去,按照走了无数遍的路线到藤椅里坐着,水云间很安静,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便如往常一般,视线落在远处发呆,一言不发,什麽也不想,只是发呆,等着身体疲惫,自会陷入晕厥沉沉睡去。
身上好像多了一层薄被,轻轻落下来,唯恐打扰到他,他一回神,刚好听见白樾说:“阿楚以后晒太阳记得带薄被,不然容易着凉。”
白樾进阵后发现他很容易晕厥,不管在哪儿,经常毫无征兆就失去意识,让人措手不及,光是亲眼见到的这几次就让白樾担忧,不知道以往只有白楚攸一个人在这里时,晕了怎麽办。
都说他从小独立,小小年纪就能一个人住在水云间,去看望过他的内门弟子回去都跟白樾说阿楚很厉害,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好,白樾以前信他们,现在突然发觉不对。
搬去水云间时毕竟还小,再怎麽独立,又能照顾自己好到哪里去?
他的师兄们不了解他从小身体孱弱,只是靠白樾说是无法理解的,他们只知道白楚攸还活着,看着状态还不错,就是挺好,至于白樾背着掌门跟他们隐晦着说过的不能让白楚攸碰凉水,天凉要加衣,喝药后要给他一颗糖,千万不能让他磕着碰着流血,一直沉默不说话精神不怎麽好肯定就是生病了不舒服还不肯说……
诸如此类,没人记那麽细,白樾又不能去看他,偶尔时隔好久偷偷去一次,回去后必不可少又是一顿罚,还有可能连带着牵扯到白楚攸,师父会停了他的药。
“阿楚……”白樾叹了一口气,“小时候不是教过你吗,即使有阳光,天凉时也要盖上一层薄被,你跟别人不一样,生病会很麻烦。”
白楚攸一眼不眨望着白樾,认真听着。
不是梦啊。
兄长真的在。
冰凉手指被白樾握住,白樾又心疼又没办法,不能责骂也不能埋怨,给他暖着手,只是深深自责。
“外面风大,就不要出来了。”还是记忆里的声音,从来不忍心责骂他不听话,总是一遍遍告诉他惩罚不是因为犯错,而是不长记性,总是做容易让自己生病的事,“还冷吗?”
白楚攸怔怔听着,冷到麻木的手指早已经习惯寒凉,他早就不在意这种凉,即使身上结霜也尚能忍受,他忘了他现在身体的温度是极其不正常的。
但他说:“还好。暂时不会死。”
他清晰感知到白樾一时语塞,握着他手的手僵硬了一瞬,随即白樾说:“瞎说什麽胡话,阿楚好着呢。”
好不好白楚攸自己心里清楚,他没反驳,但默默抽回自己手指,视线又落向远方。
他又开始发呆,即使白樾还在身旁,他也不想说话,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等着又一天过去。
身体好像又泛起疼痛,他不敢再想,闭了眼休息,等这疼痛过去,心重新冷下来,神情又恢複冷漠,照旧谁也不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