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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了?”
柏续的嗓子有些发干,但说话没那麽费力了。
“早上六点不到, 值班护士才给你拔完针。”商延枭回答,主动而贴心地给他倒温水, “喝点?”
柏续缓慢地饮了两口,盯着商延枭看, “……怎麽这个点在洗漱?”
商延枭坐在床边, 拢住柏续的左手,“怕小柏总醒来后还要嫌弃我,所以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谢奇之前就拿来了换洗衣物,只是柏续迟迟不醒, 商延枭就像个雕塑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才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商延枭主动俯下身,将恋人的左手牵引着抵在自己的下巴, “你查查,这样好点没?”
柏续溢出一声很淡的笑,“好点了,但还是不行。”
商延枭问,“嗯?哪里不行?”
柏续没接话,只是特别困难地试图挪动身子。
商延枭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连忙制止,“你做什麽?别乱动。”
高级加护病房的床体尺寸本来就大,柏续轻轻挪动就腾出了位置,“你上来,陪我睡觉。”
商延枭拒绝,“别闹了,边上不是有陪护床?你睡你的,我就这样守着。”
“守什麽守?我没事。”
柏续瞥见边上的陪护小床,执意说道,“你能睡得下那一米八的单人小床?快上来,你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
商延枭还是有些迟疑。
柏续见此,使出杀手锏,“我头晕,没力气重複第二遍了,你陪我睡觉。”
商延枭无奈,眉间蹙紧又松开,“好。”
主病床容下他们两个人完全没问题,商延枭侧身找好了姿势,小心谨慎地将柏续圈入了自己的怀中,“不舒服就告诉我。”
柏续深呼吸了一口气,感知到恋人气息的他只觉得无比心安,“延枭。”
“嗯?”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
商延枭眸光微凝,不着痕迹地吻了吻柏续乱糟糟的头发,“不用和我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柏续感知到恋人克制的呼吸,左手往上摸了摸他的颈侧,“我不知道我昏迷了这麽久,但在我昏迷期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什麽?”
“具体的记不清了,我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看见了病床上的那个‘我’。”
商延枭没有接话,只是不由抓住了柏续的左手,“阿续。”
柏续随口和他分享着自己的“梦境”,“我那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这样就能回去了,可我……可我不想要回去。”
因为现实世界没有商延枭。
如果说,一年前的柏续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真正的归属感,那麽现在,商延枭已经补足了这点。
“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就这麽离开,我不能找不到你,然后……”
“我就听见你喊我回来,让我别丢下你。”
商延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落在柏续耳畔的呼吸声蓦然重了些。
柏续合了合眼,轻声而坚定,“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信这些。”
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离奇,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即便如此,柏续还是做下了决定——
“无论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如果是现实,他愿意留在有商延枭的书中世界。
如果是梦境,他也愿意沉溺在有商延枭的梦里一直不醒。
“……”
回应他的不是商延枭的声音,而是猝不及防坠在颈侧的温热感。
柏续察觉到了什麽,却因为受伤不便没办法侧身,他只能胡乱抽手,想要去触及恋人的脸颊。
结果下一秒,商延枭就重重抓回了他的左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掌心里的温热感卷土重来。
“延枭?”
“阿续……”商延枭隐忍着那点快要藏不住的哭腔,露出仅他可见的脆弱和哀求,“别再受伤,别再离开我了。”
短短一年,无论是父母的猝然离世,还是商老爷子的意外逝世,于他而言都是一场又一场的打击。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再强大的心髒也无法接受亲人和爱人的接连离世。
“你知道吗?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想看着你在我面前坠楼,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痛苦。”
为什麽要将柏续卷入这场不属于他的纷争?
为什麽明知道有危险却还由着对方一起面对?
为什麽近在咫尺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恋人坠落?
“我不敢合眼,也不敢松手,我生怕我醒来你就不见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