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边的窗户是碎裂的,好像是被小孩子拿石头砸碎了,一点点黯淡的余晖从碎玻璃片上反射到锦安然的眼里。
“那是……姐姐的家。”
苏以冬顺着她的指尖,滚了滚喉咙,轻轻张开嘴,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她当初搬离这里,并没有什麽很特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苏如萱改嫁的需要,于是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
甚至回到锡州以后,也没有回来看过。
锦安然回忆着:“真的很幸运,居然能和她做邻居,她不仅仅是我学习绘画的啓蒙,也是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唯一一个人。”
道路两侧的灯準时亮起,驱散了秋天傍晚浑浊空气中最后一点阴霾。
故地重游的锦安然感觉许多细小的记忆都在脑海里慢慢複苏,像是许多在荒芜废土中破壳而出的嫩芽,疯狂生长着,占据了思考。
“她会安慰我,会鼓励我,会保护我,甚至我离开了这里之后,她还会来看望我……”锦安然抽动着嘴角,似乎被许多複苏的回忆缠绕地十分痛苦,音调莫名变得有些激动,“可我……什麽也不记得了……她的名字,她的长相,她的……一切……”
锦安然以为自己重新回到这个地方,看着这栋楼会很难受,其实那些浮于表面的痛苦已经被时间稀释得朦胧模糊,是自己完全可以接纳的範围,除了感到一丝怅然与感叹时间的强大外,也冒不出别的什麽想法。
可是没有想到,对于那位姐姐的记忆,才是困锢住她的牢笼。
人们总是会对他人给予自己过度的好意印象深刻。虽然那时候的自己不清楚世界上为什麽会有如此温柔的人,但是她还是会选择全盘接受。
在没有太阳的时间里,她就是太阳。
苏以冬搂过她,对着她的头轻轻抚摸,安慰着她:“安然,你现在有我了。”
锦安然擡头,杏眼里潋满了深情:“抱歉,跟你提了那麽多关于她的事情,你可别吃醋啊。”
“不会。在你最痛苦的时候,只有她陪着你,我应该感谢她才对。”
对自己吃醋,是不是有点太怪了?
感谢那个时候的自己,能够竭尽全力的帮助你。
感谢那个时候的你,能够如同现在这般,接纳我的爱。
之后,两人导航到周围的一条商业街,随便将晚饭解决了,然后到奶茶店点了两杯带桃的饮品。
有新品上市,叫做“桃夭”,好像会用到酒精饮料。
锦安然本来想问苏以冬要不要尝尝,可是苏以冬一直看着手机发消息,全是工作上的事情,又不经意把她冷落了,于是她在莫名有些赌气的情况下,点了带酒精的“桃夭”。
于是在回去的这一路上,锦安然吹着晚风,喝着奶茶,好不惬意。
走到车旁,她将那个桃子扣饰十分小心地扣在自己的手机壳上,当着苏以冬的面晃了又晃,仿佛在告诉她,我也会一直带在身边。
她问她:“苏以冬,你现在有多爱我呢?”
苏以冬偏头看她,平日里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俏红。
“奶茶也能喝醉吗?怎麽又开始胡言乱语?”
她放下手机,打趣着去拿她手里的奶茶,轻饮一口发现确实有淡淡的酒精味道,发现奶茶杯身后标签上写着的“含酒精”。
“哼!谁让你冷落女朋友,”锦安然眯着眼,嘴里带着些许酒气,混杂着桃子奶泡的甜香,“我现在这个状态刚刚好,胆子也大了不少呢,罚你现在立刻关心我!”
四目相对,她看着苏以冬眼里那一抹乌亮的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渊潭,想要将她裹着、拖着,让她沉溺。
心髒猛烈跳动的感觉让那一丝丝酒精瞬间消散。
她斜了斜身子,靠在苏以冬的肩旁:“所以,你到底有多爱我呢?”
面对诉说爱的问题时,常常会有巨大的无力感,就好似我真的很爱很爱她,但要将其中的意义诠释透彻,似乎变成了一道非常深奥的学问。
——“你爱我吗?”
——“你有多爱我?”
——“你爱我什麽?”
她曾经对这种感情只能以感性去意会,无法用理性去言说。
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窦怦然;是感同身受的痛苦与惆怅;是日积月累对重逢无望的思念与消极;是重新获得时的无法抑制,情浓于身。
苏以冬伸出食指,轻轻剐蹭了一下醉锦鲤的小脸蛋:“跟你有多爱我一样,我就有多爱你。”
锦安然眯着的眼突然睁开,在路灯下忽闪忽闪,灵动透彻,带着些许不服气的幼稚,假以装模作样的酒疯,用头发拼命蹭着苏以冬的窝颈:“耍赖!你怎麽知道我超级超级超级爱你!” ', ' ')